第16章雨中魇她太害怕。
孟榆带着沈姨娘和怀茵从清江镇离开後,沿着往上京的方向马不停蹄地赶了三天的路,到达宁汾县时,已近傍晚。
三人找了家便宜些的客栈住下,叫了几道菜。
菜香袅袅消失在虚空中。碗筷摆好,怀茵仍似往常般想站旁边伺候她们用饭。
孟榆想拉她坐下,怀茵却慌得摆摆手:“姑娘,这不合规矩。”
“这又不是在府里,什麽规不规矩的,你只管坐下吃便是,况我早已把你视作亲妹妹般,想必姨娘也打心眼儿里将你当成女儿了。”
孟榆打着手势,眉眼弯弯地望向沈姨娘。
看到从前如花似玉的两人,如今却蓬头垢面,沈姨娘心中愈发酸涩,她眸中含泪地拉起怀茵的手,牵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语调温和柔软。
“榆儿说得对,你待我们娘儿俩的好,我们都瞧在眼里。这些日子,让你跟在我们身边颠沛流离,也苦了你了。”
酸涩感撑胀眼眶,怀茵猛地摇头:“姨娘快别这样说,怀茵自三岁时被姑娘捡回家,心里早便将姨娘和姑娘视为亲人,如今姑娘会受这般委屈,也全不过是为了姨娘和怀茵,怀茵感念至极。况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任凭去哪儿,怀茵也不会觉着苦。”
孟榆无声地吁了口气笑了,馀光瞟着菜,打断她们:“既如此,怀茵便安心坐在这里吃,吃完了好早些歇息,明儿还得赶路呢。”
两人闻言,皆笑着擦干泪,点点头。
***
待用完饭後,洗好漱後,孟榆浑身已是酸软至极,一沾床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然有寒气刮过,孟榆拢了拢被褥,朦朦胧胧地下意识睁开一条缝。
“轰隆!”
恰在此时,闪电从窗外划过,照亮了屋内。
一张浸着滔天怒火的脸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借着从窗外蜿蜒而进的光,孟榆在一刹间瞧清了男人的脸,她吓得陡然清醒,攀着床沿,捏着被褥便要角落里缩。
谁知男人不给她分毫往後退的机会,猛地伸手,紧紧攥住她纤细的脖颈,面色阴沉狠戾:“孟榆,你好心思,哄了爷这般久,竟也不露丝毫端倪,你和爷虚与委蛇时……”
一面说着,他一面伸手戳了戳她的心脏,声调仿佛浸透寒冰:“你的心,可对爷有半分迟疑和不舍?”
孟榆早已吓得双腿发软,连喉咙都似被堵住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见她冷着脸没说话,陆修沂掐着她脖颈的手愈发用力,连神色亦随着掌心的力度越发狰狞。
孟榆费尽力气想掰开他的手,可男人的手犹似铁拳般紧紧捆住她的脖颈,竟分毫挪动不了。
涌入身体的空气越来越少,孟榆缓缓地闭上眸,可就在她感觉即将要窒息的刹那,濒临死亡的恐惧却令她猝然睁眼。
橘黄的灯火下,发白的帐幔映进眸底。
後背被冷汗浸湿,衣衫黏在肌肤上,孟榆却丝毫未觉,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并下意识摸了摸脖颈,竟没有半点疼痛。
她又看了下床头,见四下无人,才恍然发觉,刚刚的一切不过是梦魇罢了。
怦怦直跳的心渐渐平缓。
“轰隆!”
一道白光自窗外闪过,刹那间将屋内照得彻亮,潮湿闷热感旋即在逼仄的厢房里氤氲开来。
孟榆被浓郁的压抑感逼得喘不过气儿,她偏头沿着青色帐幔外头望去,却冷不防见到外面立着一道阴影,她登时吓得脸白如纸,立刻弹跳着坐起,猛地掀开帘幔。
却是门的影子。
原来是走廊的灯火映在门上时,顺着光投到她房里,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
瓢泼骤雨打在窗上,噼里啪啦地响。
一阵惊吓过後,孟榆重重地呼了口气,又下榻熄了一盏灯,便躺在榻上想拢好被褥继续睡。
为了安全起见,孟榆原只想订了一间房,三人挤挤睡一晚便也罢了,奈何沈姨娘见她连着几日提心吊胆,不得安睡,便做主订了两间,且还让她独睡一张榻。
左眼皮从傍晚时就跳个不停,现下躺着,愈发厉害。连着赶了几日的路,身子实在酸乏得很,孟榆本想忽视这小小的不适,奈何辗转反侧间,眼皮跳得愈发厉害,一颗心也忽高忽低地怦怦乱跳。
最可怕的是,方才那个令她毛骨悚然的梦,竟还在脑海里循环往复地出现。
仅仅夷犹了几息,不知想到了什麽,孟榆骤然睁眼,立刻从榻上坐起,颤着手迅速换好衣衫。
孟榆和沈姨娘住的厢房唯有一墙之隔,守夜的夥计也只有一个,此时正趴在柜台呼呼大睡,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只拿上包袱轻轻地敲开了隔壁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