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元倒是不在乎,他轻轻摇摇手,那些黑衣人便听话地放下了剑。
这样的流元让她们不敢相认,在她们的记忆里,流元仍旧是那个八九岁的孩子,第一次见燕归门的时候还紧抿着唇不敢说话,後来混熟後也会眼巴巴地看着她们,要麽缠着她们学武功,要麽就是央求她们讲大侠的故事。
叶湘当时都不知道自己胡编乱造了多少故事,燕丁说她编得乱七八糟,流元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而当时的流元因为年纪太小,并没有出过任务,还没等到他真正历经杀戮,燕归门就已经覆灭了,大家就此各奔东西。
叶湘还记得当时他们给流元找了个好去处,让一位木匠收养了他,若是学点手艺的话,这辈子也能过得衣食无忧。
但谁会想到再见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流元的身份有了难以接受的转变不说,他的面相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现在的他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少年,脸上却早已褪去青涩,意外地染上一层阴郁,身材消瘦,眼神阴翳,发梢也白了一片。
这样的人怎麽会是流元呢?
被她们盯着看的少年此时也张开双臂大笑起来,他用嘲弄的眼神打量着两人:“你们还当我是流元吗?我不是什麽流元,我现在是慕容珏,想杀了你们所有人的慕容珏!”
在看清眼前的人大变样之後,叶湘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她的剑依旧朝向少年,一点也没有犹豫的态势,她不多说,只是死盯着问:“为什麽?”
他们待流元不薄,当时的几人都是把流元当做弟弟对待,哪曾想短短几年,他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意气风发的慕容珏止住笑,用一种痛恨的眼神紧盯着叶湘问:“看到来的人是我,不是别人,其实你很庆幸吧。”
叶湘没说话,面不改色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你在心里庆幸,幸好我不是燕丁,不是燕戊,也不是燕己……我猜对了是吗?”
叶湘轻轻摇头,用柔软的眼神看着流元:“我为你感到痛心。”
“痛心?我才该感到痛心!我来告诉你我为何如此,我长大才知道,是你搞砸了一切,是你杀了师傅,是你捣毁我宁静的家!”
眼前这位自称为慕容珏的人振振有词,叶湘和燕丙却听得皱起眉头,这次就连燕丙也惊疑不定地问:“你说的家,是指哪里?”
慕容珏像是被戳中痛处,他愤怒地把手中的剑甩了过来,高声控诉着他的冤屈:“是你们策划着杀了师傅不是吗?一切都被你们毁了!”
叶湘露出恍然大悟又大吃一惊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你把燕归门称作家?那个只为了杀人的地方,你竟然……”
这话更是毫不留情地戳中了慕容珏的心窝,他沮丧地低下头冷笑:“我就知道,只有我会这麽想,是师傅救了我,把奄奄一息的我带回去,给我饭吃,给我衣穿,师傅也曾这样对你们,还传授你们一身本领,可你们竟然残忍杀害了他,还敢否认!”
叶湘沉默地听完,只说了一句:“他并没有救我,我是被卖到那儿去的,我们之间并无救命之恩。”
燕丙也跟着耸耸肩:“我也是这样。”
只有慕容珏不同,某种程度上,师傅确实救了他,给了他新生,也没让他经历那些互相残杀,杀人如麻的日子,他是幸运的。
为此他把当时的燕归门门主杜戎当做信仰,只是他们这些人都没在意,谋划着让燕归门消失的时候,也没人询问还是小孩的他的意见。
哪知慕容珏和他们立场不同,观念更是大相径庭,杜戎的死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解脱,对慕容珏却是坠入地狱的开端。
这麽一想叶湘也明白了,他们和慕容珏之间没有完全的正义,叶湘虽然感慨他的变化,但她也能理解他这麽做的理由。
就如同她和杜戎之间一样,杜戎用各种手段摧残他们,传授他们本事的时候又让他们互戕,让他们变成不人不鬼的工具。为了逃离这种生活,他们只能设计杀了杜戎。
但慕容珏对杜戎却是崇拜之情,为了复仇,他选择对他们出手,这都是冤冤相报。
他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水火不容,避免不了一战,既如此,叶湘变得更加从容,她攥紧手中的剑,目光如炬:“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会坚持我的立场。先说一句,我不会让自己死。”
若是非要死人才行的话,死的不会是她,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在叶湘做好死战准备後,慕容珏反倒愉悦地哼笑出声,他淡淡地应了一句:“今天还不是你的死期,我只是过来看看你的生活,原来……就这样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