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从花洒倾泻而下,砸在宁斯的肩背上,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
他双手撑在瓷砖墙上,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发烫的皮肤,直到指尖都泛起青白。
镜面被水汽模糊,映出一道紧绷的轮廓。
换上浴袍时,发梢的水珠滚落,在深色布料上洇开几处暗痕。
他随意擦了擦头发,毛巾搭在颈後便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角落的保险柜发出沉闷的机械声响,金属门弹开的瞬间,冷光掠过柜内整齐码放的文件袋。
宁斯的手指越过那些印着绝密字样的档案,径直探向最里层——那里静静躺着一本皮质相册,边角已经有些泛旧。
他取出相册时,一滴未干的水珠从发梢坠落,在封面烫金的"L"字母上碎成几瓣。
宁斯的指尖在相册页间停留,最终抽出一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的唐栗穿着深蓝色校服,高马尾在阳光下泛着栗色的光泽,发尾随着她转头的动作扬起一道活泼的弧线。
她正侧身和同学说话,鼻尖缀着一点汗珠,嘴角还沾着偷吃冰淇淋留下的奶油渍。
十六岁的轮廓尚未褪去稚气,却已能窥见如今惊艳的模样。
宁斯的拇指轻轻摩挲过照片边缘,指腹下的触感粗糙而温暖。
他忽然低笑出声,眼角泛起细纹:"真可爱。"
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照片里那个鲜活的少女。
书房的落地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低头,嘴唇轻轻贴上照片中唐栗的侧脸,是一个克制到近乎虔诚的吻。
发梢未干的水珠顺着宁斯的额角滑落,在相册封皮上洇开一圈深色的痕迹。
他擡手随意将湿发向後捋去,却仍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眉骨,在台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水珠沿着他的下颌线缓缓下滑,途经凸起的喉结,最後消失在浴袍松散的领口。
一滴水正巧落在照片中唐栗的睫毛上,让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在光影折射下更显生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朝他眨动。
书房里很静,能听见水珠坠在相纸上的细微声响。
宁斯下意识用浴袍袖口去擦拭,却在碰到照片前顿住——他怕弄花了这珍藏多年的影像。
最终只是轻轻对着照片呵了口气,看着那滴水珠在气息中微微颤动,像晨露悬在花瓣边缘将落未落的样子。
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云层遮蔽,房间陷入更深的昏暗。
宁斯刚合上书房的门,就看到管家正垂手立在几步之外,熨烫笔挺的制服在暖光下泛着细腻的纹路。
"先生。"管家微微欠身,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深夜的寂静。
宁斯停下脚步,浴袍腰带松散地垂在身侧,发梢的水珠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怎麽了?"他擡眼,眼底还残留着方才在书房里的柔和,却在看向管家的瞬间恢复了惯常的锐利。
管家递上一张烫金请柬:"今天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晚宴邀请。"
宁斯接过,指腹在请柬边缘摩挲了一下,触感冰凉而厚重。
"谁的晚宴?什麽时候?"他翻开请柬,目光扫过上面优雅的字体,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走廊的壁灯将宁斯的影子拉得很长,湿发滴落的水珠在驼色地毯上洇出几点深痕。
管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躬身姿态,声音压得极低:"是路家举办的晚宴,就在後天。"
宁斯的目光越过管家肩头,落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上——唐栗的卧室门缝里早已没了光亮。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浴袍腰带,丝绸面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我知道了。"他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你下去吧。"
管家低头称是,後退两步才转身离开,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宁斯仍站在原地未动,直到管家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才伸手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