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悄无声息地漫过王权山庄那高耸的院墙。
也漫过那盆被放置在角落石墩旁的莲花。
一年过去了。
对于成毅而言,最初的惊恐、羞愤、荒谬感,在日复一日的“莲生”中,终究是被磨平了棱角。
他妥协了,或者说,他认命了。
从一个拥有身体能说会笑,在聚光灯下演绎他人悲欢的演员。
变成一株扎根于陶盆,无法言语,只能被动感知外界的植物,这种转变无论放在谁身上,都足以让人崩溃。
但崩溃无用,嘶吼无声,他甚至连结束自己这荒诞“生命”的能力都没有。
他只能待着。
于是,他学会了“观察”。
用莲花那有限的,固定的视角,去观察这个囚禁了他,也承载了他的院落和它的主人。
王权富贵。
这个名字,成毅咀嚼了无数遍。
越念越觉得耳熟,仿佛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曾与它有过一面之缘。
是在某个剧本里?某本小说里?
还是听哪个朋友提起过?
他努力回想,思绪却如同陷入迷雾,抓不住那一点清晰的线索。
最终只能放弃,将这莫名的熟悉感归结为“穿越后遗症”或是单纯的名字大众化。
通过这些时间的相处,成毅只从那个“费爷爷”的嘴里知道,这人,是个少爷。
名字,叫王权富贵。
这里,是王权山庄,这个少年,是王权富贵的小少爷。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王权富贵本人身上。
这少年,当真是一块冰,一柄剑。
他的生活规律得像用尺子量过。
天光未亮即起,练剑至晌午,简单进食通常是费爷爷送来,他沉默地吃完。
下午继续练剑,或是对着房间里那些铺在桌案上的,画满了复杂符号和地形线条的古老地图沉默凝视,直至深夜。
周而复始,没有娱乐,没有访客,甚至……几乎没有表情。
成毅“看”着他,有时会觉得,这少年身上的人气儿,淡薄得几乎看不见。
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大多数时候是空寂的。
映不出天空的云,也映不出院墙的影子,只有剑招的轨迹和地图上的目标点。
然而,成毅渐渐现,这块冰,也并非全无裂痕。
唯一的例外,似乎……与他有关。
不,准确地说,是与“这株莲花”有关。
当王权富贵结束一轮漫长的练剑,偶尔会走到屋檐下,站在莲花盆前。
他并不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看一会儿。
有时,他会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一下那依旧紧闭的粉白莲苞。
指尖传来微凉湿润的触感时,他那万年不变的唇角,似乎会有一丝极其微小的、近乎于无的松动。
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某种柔软的存在。
还有,当他对着那些复杂的地图蹙眉沉思时,偶尔会抬起头,目光掠过角落里的这抹绿色。
那冰冷的目光,在接触到莲叶的瞬间,会不易察觉地缓和那么几秒。
仿佛在无尽的杀戮与使命的沉重中,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停泊的,安全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