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他……也是有苦衷的。”
“家族的责任,人妖对峙的局势……压在谁身上都不轻松。”
王权富贵停下了脚步,背对着费爷爷,也背对着那盆莲花。
他极轻地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出任何声音。
那点头的动作,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回应,而非真正的理解或原谅。
苦衷?成毅在意识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
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那脖颈上的红痕,分明是下了死力的!
若非王权富贵并非寻常少年,恐怕……
他不敢想下去。
费爷爷看着少年沉默而倔强的背影,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唉……”他摇了摇头,步履有些蹒跚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王权富贵,和那盆粉白色的莲花。
王权富贵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默默地走到房间另一侧,那里放着简单的洗漱用具。
他掬起冷水,泼在脸上,水流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也漫过脖颈上那刺目的红痕。
他洗得很仔细,却始终回避着铜镜,或者说,他根本不曾看向镜中的自己。
洗漱完毕,他走回床榻边。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成毅心尖都跟着一颤的动作。
他解开了那身玄色外袍的系带,任由外袍滑落,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中衣。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调息,或是继续研看地图,而是……蜷缩了起来。
是的,蜷缩。
他侧身躺下,修长的身体微微佝偻,双臂环抱住自己,将脸埋入了柔软的枕头里。
那是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属于受惊孩童的姿势。
与他平日里那挺拔如松,冷硬如铁的形象,形成了无比强烈的,令人心酸的对比。
他就那样静静地蜷缩着,一动不动。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无法驱散他周身那浓得化不开的孤寂与委屈。
成毅“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那脖颈上的红痕,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愈显得狰狞刺眼。
那蜷缩起来的身影,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这孩子……他到底承受了多少?
那冰冷的表象之下,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伤痛和压抑?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上成毅的心头。
好想……好想抱抱他。
想告诉这个孤独的少年,不是他的错,他不该承受这些。
想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他那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温暖,是可以属于他的。
可是,他做不到。
他只是一株莲花。
一株无法移动,无法言语,连自身存在都依赖于他人照料的莲花。
是一株甚至连触碰都做不到的植物。
可是,真的好想,好想抱抱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