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嘎!”鸭爵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那是规则制定者!你最好祈祷这里的‘管理员’今天心情不错,不然,他只要动一个念头,就能让你在这儿迷路到海枯石烂。”
鸭爵的话信息量巨大,但伊娜莉丝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声充满了愤怒的“嘎——!”就粗暴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循声望去,只见那只鸭子不知何时已经跳上了吧台,正怒气冲冲地用翅膀指着慑砂。而慑砂,正拿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齿轮,借着灯光,试图用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巧的折叠工具撬开它的卡榫。
“住手!你这个没品位的瓦伊凡!把你的脏手从我高贵的收藏品上拿开!”鸭爵气得浑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它随手抓起吧台上的空酒杯,想也不想就朝着慑砂的脑袋砸了过去。
慑砂反应极快,头一偏就躲了过去,酒杯“哐当”一声砸在后面的墙上,摔得粉碎。
“我警告你,这玩意儿叫‘停摆之心’,是某个失败的时间机器里唯一幸存的零件!你那双只配拧螺丝的手,会玷污它内部精密的时空结构!”
“啧。”慑砂把齿轮翻了个面,完全没理会鸭爵的咆哮,反而更专注了,“我只是在确认其中蕴含的‘伟大真实’。你这只唯利是图的扁毛根本不懂,这是对技术本源的崇高追求!灵魂的升华,岂是区区源石锭可以衡量的!”
“我管你什么升华不升华!”鸭爵的声音尖锐得像是能划破玻璃,“上次你‘追求’完,我那台维多利亚产的八音盒就只会唱萨尔贡的战歌了!还欠我两百源石锭,你以为我忘了?”
“那是艺术的融合与再创造!”慑砂被戳到痛处,立刻用他那套理论回击,“你根本不明白,那破盒子在我的改造下,拥有了前所未有的灵魂深度!”
“我呸!再动一下,我就把你那门傻大黑粗的炮拆了当废铁卖!”
“你敢!”
伊娜莉丝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暴躁的武器专家和一个愤怒的奸商,像两个加起来不过十岁的小孩,互相用语言和眼神进行着毫无营养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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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奈,甚至有一丝……空落。
奇怪。
这个时候,身边应该有一个人。
一个会用那种懒洋洋的、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调,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点什么的人。
会说什么呢?
大概是……“你看,这两个笨蛋又吵起来了。”
这个念头就像水底的气泡,自己冒了出来。清晰,笃定,带着温度。但她不知道这个声音该属于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有着怎样的面孔。
她只是下意识地向旁边瞥了一眼,那里空无一人。
“我这就把它融了做成门把手!”鸭爵抱着慑砂的榴弹射器在吧台上跳脚,唾沫横飞,“我看谁还敢追求它的‘伟大真实’!”
“那你最好祈祷你的铺子够结实,”慑砂伸手去抓,结果怎么都抓不到鸭爵“不然我不介意帮你测试一下它的结构强度。”
这对话……这两个人加起来能有八岁吗?
她揉了揉太阳穴,那片烧焦的记忆荒原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却又被浓雾死死压住。
“……我只是在进行非破坏性的结构分析和能量残留探测,这和拧螺丝有本质区别。前者是科学,后者是体力劳动。你连这个都分不清吗?”慑砂终于舍得从那枚齿轮上抬起头,用一种看原始人的眼神看着鸭爵。
鸭爵抱着那门炮,愣住了。它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用这种它完全听不懂的话来反击。
“科学?”它重复了一遍,随即出了更愤怒的咆哮,“我管你什么学!你再碰它一下,信不信我当着你的面把它融了,做成我新厕所的门把手!”
“厕所门把手?”慑砂的兴趣好像被勾起来了,“这个想法不错,‘停摆之心’内部的时空结构确实能扭曲附近的熵增……理论上,你的厕所能做到万年如新。不过材料的延展性是个问题,除非你用萨尔贡的熔炉,还得加入微量的……”
“你闭嘴!”
鸭爵终于放弃了和这个技术狂人沟通。它重重地把榴弹射器“咚”一声砸在吧台上,震得杯盘作响。它跳了下来,背对着所有人,用力地抖了抖翅膀,仿佛要把刚才沾上的晦气全都抖掉。
再转过身时,它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彬彬有礼的、随时准备宰客的笑容。
那双绿豆眼在伊娜莉丝和慑砂之间转了一圈,最后精准地锁定了看起来更好说话的伊娜莉丝。
“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这位小姐,”它的语气又变得油滑起来,“你呢?让我见识见识。你身上,有没有这一路上收集到的有趣的‘藏品’,可以用来交换我这里的宝贝?”
藏品?
伊娜莉丝沉默了片刻。她想起了自己从那个空旷的溶洞里捡回来的东西。
她伸手探入腰间的战术包,一件一件地,将它们拿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光洁的吧台上。
第一件,是那本封面品味堪忧的破书,《独臂电锯》。书页已经卷边,上面还沾着些干涸的、不知是谁的血迹。
“哈,”鸭爵出了一声不加掩饰的嗤笑,“这种三流小说,我以为早就绝版了。”
第二件,是那个由黑色金属铸造的、两只手十指紧扣的雕塑。入手冰冷,沉甸甸的,透着一股死寂的执拗。
第三件,是那把只剩下半截的断剑。暗红色的剑柄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不属于她的温度。
最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认定是把陪伴自己多年的短铳,也放在了旁边。
慑砂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他身体前倾,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
鸭爵的目光在四样东西上扫过,它用翅膀尖碰了碰那本破书,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又戳了戳那个金属雕塑,出“叮”的一声脆响。最后,它的视线在断剑上停留了最久。
“嗯……”它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用一种略带惋惜的口吻说道:“这位小姐,恕我直言,你这些东西……都不是很值钱啊。”
它指着那本书:“一本随处可见的地摊小说,充斥着廉价的英雄主义和无聊的自我牺牲,顶多……能换我一杯最普通的麦酒。还是兑了水的那种。”
又指着那个雕塑:“这个嘛,材质倒还算稀有,可惜做工太粗糙,没什么艺术价值。不过看在它蕴含着某种强烈执念的份上,倒是可以换一件不错的防御插件。”
最后是那把断剑:“这东西……倒是有点意思。”它凑近了些,绿豆眼几乎要贴在断口上,“上面残留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一种很炽热,像正午的太阳,是使用者本人的。另一种……很奇怪,像是被硬生生挖掉了,只留下一个空洞的轮廓。可惜,它已经断了,失去了核心价值。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把它修复,不过材料费和手工费嘛……”
鸭爵搓了搓翅膀,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