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门诊大厅的灯光惨白而刺眼,将深夜的冷清与消毒水的浓烈气味一同放大。
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零星的值班护士疲惫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沈懿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过自动门,循着指尖引蜂粉那微弱却清晰的指引,径直走向急诊室的方向。
急诊室门口的长椅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清风道长。
他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身上依旧是那件洗得白的藏青色道袍,只是沾了些许泥点和草屑。他微微佝偻着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闭目养神。
清癯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但气息沉稳悠长,显然并未受伤。
沈懿悬了一路的心,如同骤然松开的弓弦,无声地落回实处。
那丝陌生的、名为“担忧”的情绪悄然褪去,冰封般的平静重新覆盖眼底。
她脚步无声地走近。
清风道长似乎有所感应,缓缓睁开眼。
看到沈懿站在面前,他眼中并无太多惊讶,只有一丝深沉的疲惫和了然。
他微微颔,声音带着山风般的微哑:“小懿来了。”
“师父。”
沈懿的目光在他身上快扫过,确认无碍,才转向急诊室紧闭的大门:“怎么回事?”
“今日入山,寻一味‘九死还魂草’,于断崖处,遇一后生。”
清风道长的声音低沉平缓,如同在讲述一段寻常的山中见闻:“攀岩失手,跌落崖下灌木丛,幸未致命,然腿骨断裂,脏腑或有震伤。老道寻得他时,已昏迷不醒。山中信号断绝,无法求援,只得将他背负下山,送来医院。”
他顿了顿,看向急诊室门上的红灯:“医生看过,言其腿骨碎裂,内里出血,需……‘开刀’,即刻手术。”
开刀?手术?
沈懿的眼眸骤然亮起,如同寒夜中猝然点燃的星辰。
手术!
她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用刀切开人体,直视脏腑,修补创伤的技艺,与她前世有何不同,又有何胜处。
前世,她身为大医,精研人体奥秘,对脏腑经络了如指掌,也深谙开膛破腹之术。但是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行此险招。
而这个时代,竟已将此视为常规救治手段?
要知道解决气血奔涌、缝合脏腑、避免邪气入侵可不是一件易事。
强烈的、纯粹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如同熊熊烈火,瞬间压倒了其他所有情绪。
“手术室?”
沈懿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目光灼灼地看向清风道长:“在何处?我……可以去看看吗?”
清风道长微微一怔,随即缓缓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洞悉:“小懿,此乃重地,非医者不得入内。规矩森严,不可僭越。”
沈懿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规矩?又是规矩?
她微微蹙眉,一丝不耐掠过心头。
正当她要再说些什么。
“医生!医生!快!大出血!止不住了!!”
“血库!快通知血库!ab型!快!”
“血压骤降!心跳加!快!肾上腺素!”
急诊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猛地被推开。
刺眼的红光倾泻而出。
一个戴着蓝色手术帽、口罩拉到下巴、满手是血的年轻医生冲了出来,对着外面声嘶力竭地大喊!
他的眼神充满了焦急和一丝绝望的慌乱。
紧接着,里面传来更加急促混乱的仪器警报声和医护人员焦急的呼喊。
“大出血!ab型告急!”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沈懿耳边!
清风道长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
沈懿眼中寒光一闪。
刚才那点被规矩阻拦的烦躁瞬间化为决断。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
就在那年轻医生喊话、手术室大门洞开、里面所有人注意力都被突状况吸引的瞬间。
她的身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