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亮油灯,铺开一张京城简图,在上面标注着已知的各股势力范围和关键节点。杜衡的信息,像一块关键的拼图,将二皇子党与漕运案紧密连接起来。而通州那个神秘出现的老库吏,其背后的推手疑似与辅有关,这又增添了一层迷雾。辅方敬之,向来明哲保身,为何会在此刻暗中助力?是看出了二皇子大势已去,提前下注?还是与二皇子党有旧怨,借此报复?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东宫的更复杂的圈套?
还有三皇子对盐铁税的异常关注……萧景哲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出致命一击。他必须在应对二皇子的同时,分神防备这位看似温和的三皇子。
而后宫……崔婉如。林夙的笔尖在“缀锦轩”上轻轻一点。皇帝的些许关注是一把双刃剑。它能提供庇护,也能招致更猛烈的攻击。周贵妃接连受挫,岂会善罢甘休?张昭仪表面拉拢,内心恐怕也视其为潜在威胁。必须提醒崔婉如更加小心,同时,也要通过冯静等人,加强对后宫消息的监控,确保这步棋不会在关键时刻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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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纷乱如麻。肩伤处的疼痛一阵阵传来,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随即是景琰低沉的声音:“夙,还没歇息?”
林夙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只见景琰披着一件外袍,独自站在门外,眉宇间带着一丝倦色,却并无睡意。
“殿下。”林夙侧身让景琰进屋,“您怎么来了?”
“看你屋中还亮着灯,想必又在劳神。”景琰走进屋内,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地图和笔记,心中了然,“可是有了新的进展?”
“是。”林夙言简意赅地将杜衡的现,以及自己对辅、三皇子动向的疑虑汇报了一遍。
景琰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冷。“好!杜衡果然不负所望!这份证据,加上通州的证人,足以让老二喝一壶了!”他顿了顿,看向林夙,“至于辅……他此举,倒像是送了一份人情给东宫。暂且不论其目的,这份情,我们记下。眼下,集中力量,先扳倒老二在漕运上的势力是关键。”
“殿下英明。”林夙点头,“当务之急,是确保通州证人安全入京,并与杜先生提供的线索相互印证。奴才已加派人手前往接应,京中也会通过柳先生散布消息,制造舆论压力。”
景琰走到地图前,看着上面错综复杂的标记,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夙,你觉得,我们此番胜算几何?”
林夙抬眸,看着景琰在灯下显得有些孤直的背影,缓声道:“殿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已竭尽所能,布下棋局。如今东风已至,只看能否抓住时机。即便此番不能彻底击垮二皇子,也必能断其一臂,重创其党羽,为殿下日后掌控朝局,扫清一大障碍。”
景琰转过身,深深地看着林夙,眼中情绪复杂:“每次听你分析,总觉心安。只是……辛苦你了。”他的目光落在林夙依旧不太自然的左肩上。
林夙垂下眼睑:“能为殿下分忧,是奴才的本分,亦是奴才的荣幸。”
景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夙未受伤的右肩。那动作很轻,带着不容错辨的温度。“早些休息,明日还有硬仗要打。”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小屋。
林夙站在原地,肩头似乎还残留着那短暂的、近乎温柔的触感。他望着摇曳的灯焰,心中一片宁静。为了这一刻的信任与托付,即便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亦无悔。
翌日,通政司内依旧忙碌如常。
杜衡埋于文书之中,心境却与往日不同。他知道自己昨夜递出的消息,或许正在东宫酝酿成一场风暴。他更加仔细地留意着经手的每一份文书,尤其是与漕运、户部、二皇子党相关的信息。
然而,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已然涌动。
午后,一份来自刑部的加急文书送达,要求调阅近三年来所有与漕运总督衙门、户部清吏司往来有关的奏章副本及批复存档,言明为配合通州西仓霉变案调查。此举来得突然,且规格颇高,由刑部尚书严正亲自签押。
通政司上下顿时一阵忙乱。杜衡心中明了,这恐怕是周正御史在京城开始力的结果,也是东宫推动舆论施压的成效。他不动声色地配合着上司整理调阅卷宗,心中却绷紧了一根弦。对手绝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就在刑部调阅文书后不久,杜衡注意到,几名平日里与二皇子府或户部尚书钱有道走得近的通政司官员,神色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私下交谈也显得鬼鬼祟祟。他隐约听到“账目”、“清理”之类的只言片语。
他们想销毁证据?杜衡心头一紧。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林公公!
与此同时,东宫内,景琰也接到了刑部开始介入调查的消息。他精神一振,知道决战的时刻正在临近。
“夙,通州那边,证人何时能到?”景琰问道,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期待。
林夙刚接到飞鸽传书,回道:“最快明日傍晚,便可秘密抵达京郊。我们的人已安排好了接应地点和隐蔽路线。”
“好!通知赵怀安,挑选绝对可靠的好手,务必确保证人万无一失!”景琰下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一次,定要叫老二付出代价!”
“是!”林夙领命,正要转身去安排,一名小太监却急匆匆跑来,脸色白。
“殿下,林公公,不好了!刚……刚收到消息,缀锦轩的崔才人……清晨起来便呕吐不止,浑身乏力,太医初步诊断,疑似……疑似中了慢性的毒!”
景琰和林夙的脸色同时一变。
后宫的风波,竟在此刻骤然掀起!
景琰猛地看向林夙,眼神锐利如刀:“是谁动的手?周贵妃?还是张昭仪?”
林夙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下毒?手段如此直接狠辣,不似周贵妃一贯的风格,她更擅用计和权势压人。张昭仪?她正在拉拢崔婉如,似乎没必要此刻下手。难道……是有人想借此嫁祸,一石二鸟,既除掉开始得宠的崔才人,又将祸水引向东宫或贵妃?
“奴才即刻去查!”林夙沉声道,语气凝重。通州案正值关键时刻,后宫却突然起火,这绝非巧合。对手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无所不用其极。
风波恶,浪涛急。前方的漕运案曙光初现,后院的火却已熊熊燃起。景琰与林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决绝。这场裂帛之始的乱局,已容不得半分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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