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序低咳一声掩饰尴尬:“我去拿纸。”
见孟宁书摆了摆手不再说话,他便放轻脚步走到冰箱前,取了瓶矿泉水,用牙咬住瓶盖,单手一拧,瓶盖应声迸开。
他走到垃圾桶边吐掉盖子,慢慢将水浇在镜片上,细细冲过镜框的每一处缝隙。
倒掉小半瓶水,他才用纸巾吸干水珠,将镜片里外都擦拭得清澈透亮。
程延序回到床边时,孟宁书的呼吸已变得均匀绵长,一条腿还不老实地压在了被子上。
程延序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他慢慢俯身,用掌心焐热的湿巾,轻轻擦拭着对方的脸颊。
孟宁书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偏头躲闪,程延序手上的动作便愈发轻柔。
为他仔细擦净脸和手後,程延序又擡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温度如常,这才迟疑地拾起架子上落灰的衣物穿好。
谁知就穿个衣服的工夫,程延序再一回头,孟宁书早已把被子整个掀到了地上,正光溜溜地呈大字型趴在床中央。
程延序赶紧捞起沙发上叠好的薄毯给他盖好。
得亏你睡不好觉,就您这睡相,一年感冒四五回都算少的。
想到这里他有点儿想笑,可嘴角还没扬起,一股更浓稠的心疼便翻涌上来,他蹲下身,手臂交叠着趴在床沿,安静地看着床上的人。
孟宁书果真没让他“失望”,没多久就开始翻身踹被子。
程延序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替他盖好,几个回合下来,竟也摸出了规律,这人至多老实几分钟。
他无奈起身从衣柜深处翻出仅存的,没被陈飞洋他们祸害掉的干净衣物。
孟宁书带着睡意的嘟囔突然从身後传来:“你怎麽还没睡?”
程延序转过头,看见他半眯着眼,一条胳膊枕在脑後,正靠在床头望着自己。
“什麽时候醒的?”程延序轻声问。
是不是自己开柜门的声音太大了?
“没睡着。”孟宁书揉了揉眼睛。
没睡着?整张床都快被你翻了个遍,连条缝都没留下。
程延序抱着衣服走近:“是我吵醒你了吧?”
孟宁书瞥了眼他手中的衣物,嘴硬道:“我睡眠浅,叶子掉地上都能醒。”
程延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把衣服穿上。就你这睡姿,不着凉才怪。”
“我睡姿怎麽了?”孟宁书立刻挺直腰板,“很离谱吗?”
程延序强忍笑意摇摇头:“没有,挺好的。”
孟宁书低头看了看皱成一团的床单和毯子,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擡头望向他:“我又把被子踹地上了?”
看着他迷茫的表情,程延序终于笑出声,点点头:“嗯。”
“靠。”孟宁书抓了抓头发,一把捞过毯子把自己裹紧,“你一直在旁边守着给我盖被子?”
“没有,”程延序在他身旁坐下,“就是睡不着。”
“骗人。”孟宁书吸了吸鼻子。
“真的,”程延序擡手轻蹭他的眼角,“别多想。我又不是什麽圣人,会专门不睡觉给你盖被子。”
“你就是。”孟宁书的声音闷闷的。
他忽然凑过来,把下巴抵在程延序肩上,不再说话。
程延序放下手中的衣服,双手环住他的後背,轻轻拍了拍。
孟宁书的脑袋从他左肩挪到右肩,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
直到院里的公鸡打鸣一声高过一声,程延序才听见耳边传来很轻的一句:“对不起。”
程延序轻轻扳住孟宁书的肩膀,将他从自己怀里推开些许,双手捧住他的脸,望进他湿润的眼睛:“没有人对不起谁。我生气不是因为你瞒着我,是担心你总这样照顾不好自己。”
“我知道。”孟宁书声音低哑,“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才更觉得愧疚。对不起你,对不起陈飞洋,对不起老太太,对不起你们每一个人。”
程延序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在他脸颊上揪了一下:“你要对得起的人,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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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被锁了[裂开][裂开]修改ing[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