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序的肩膀始终朝他这边微倾着,脑袋也不自觉地一点一点往下坠。眼看着就要靠他肩膀上,程延序猛地一激灵,又赶紧缩了回去。
孟宁书悄悄靠回椅背,趁着程延序眼睛看不见,故意往旁边挪了挪,两人中间顿时空出一段距离。
程延序的手在座椅上摸索着,带着睡意朦胧的鼻音:“嗯?”
孟宁书赶紧抿住嘴憋笑。
程延序撑着座椅,一边摸索一边往他这边靠过来。
孟宁书也伸出手,在座椅上慢慢向他靠近。
就在两人的指尖即将触到时,孟宁书轻轻覆上了程延序的手背,另一只手掀开毯子,把两人交握的手藏了进去。
程延序立即反手握住他。
缠紧的指尖隐入融融暖意之下,轻触的发梢浴于脉脉光晕之间。
车厢里只听得到彼此渐缓的呼吸。
“是不是这辆?”
“没见过这车,应该没错……”
“会不会是後面那辆?”
孟宁书这回睡得沉,朦朦胧胧只当是在梦里听见有人说话。
程老爷子重重咳了两声,他隐约听见了,却懒得睁眼,反而无意识地往程延序肩窝里又埋了埋。
“到了。”程延序的声音轻轻落在他耳边。
“到哪儿了?”他含糊地嘟囔。
“镇口。”程延序说。
到家了?!
孟宁书立刻睁开眼,连忙松开不知何时搂在程延序腰上的手,直起身就朝窗外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乡亲面容。
什麽都好,就是眼前这阵仗,实在有些陌生。
“我靠!”陈飞洋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嗓门洪亮,“快醒醒!都醒醒!”他边说边伸手拍着靠在窗边熟睡的祁让之的脸颊。
“啊?”祁让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快看外面!”陈飞洋指着车窗,一脸震惊。
“干什麽嘛。”祁让之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瞬间噤了声。
“这什麽情况?”孟宁书喃喃自语。
“怎麽了?”程延序低声询问。
孟宁书下意识摇了摇头,随即又补了句:“没什麽。”
确实没什麽,不过是他们的车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而已。
乡亲们正从四面八方涌来,连跟在後面的陈阳洋那辆车也没能幸免。
要是在往常,镇上顶多就是些爱凑热闹的老人家。可眼下正值年关,该回来的,不该回来的全都回来了,此刻这些人全都挤在叔伯们身後,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车里张望。
“咱们现在是下还是不下啊?”陈飞洋咽了咽口水。
“下!当然要下!”祁让之说着,一把按下车窗,冲着外面的人群就挥起了手。他也不管认不认识,笑容灿烂地先打上了招呼,“大家好啊!”
“快快快,赶紧下车!”外婆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来,趴在车窗上着急地催促。
孟宁书愣了愣,左右张望一下,凑近外婆压低声音:“您怎麽把这事给说出去了?”
“这还用我说?”外婆同样压低嗓音,“我三天两头提着餐盒往外跑,老张他们又找不到你们人,传来传去大家不就都猜到了!”
“那他们怎麽知道我们今天回来?”孟宁书问。
“都在镇口蹲了好几天啦!”外婆急得直摆手,“别问了,先下车!“
”程董,你也快下来啊!”老太太转头又去催程老爷子。
车门再次打开,几位黑衣人利落地跳下车,分工明确。
负责抱他和陈飞洋上轮椅的,还是那位熟面孔的大哥,而另外两位面生的冷峻小哥,则伸手拦住了过于热情的乡亲们。
祁让之扶着程延序从另一侧下了车。陈阳洋在车里按了几声喇叭,孟宁书望过去,朝她招了招手,她才熄火下车。
“哎哟!你这眼睛是怎麽搞的呀?”老张围着程延序左看右看,满脸关切,“没事吧?”
“不碍事,拆了纱布就好了。”程延序笑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