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咖啡厅与倪青见过面的女人被她冷彻的声音与表情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地往後一躲,慌忙把手藏在身後。
倪青停下转笔,站起来,一步步走近。
女人的背一点点变驼了,神情越发慌乱,一不留神,便结结巴巴把真相说了出来:“抱歉,我……我没有办法。他们让我拖住你,我只能照做……”
倪青停下脚步,打断她:“你不需要对任何人道歉,我也没有资格对你的行为做出评判,但是——”
後门不知何时开了,一个身影从里浮现,倪青眸光一凛,反手将手中眉笔掷了出去。
“我不甘心。”
眉笔擦过来者的额头,打在门框上,啪嗒落下时,笔盖已有清晰裂缝。
男人弯腰捡起它,丢进垃圾桶里,面上笑容依旧:“这麽快就聊上了?”
“赖先生……”女人僵硬转动脖子,向赖元洲投去求助目光。
赖元洲却不看她,只一味走着,拉开一旁椅子,默不作声坐下:“在聊什麽?也让我听听?”
倪青甩了下手腕,咽不下这口气似的,刺了赖元洲一眼:“在聊你们怎麽试探我,怎麽差一点就毁掉我在乎的人,怎麽逼我忍气吞声,让我眼睁睁看着复仇化作泡影。”
赖元洲亦睁着眼睛回望她,有的放矢般,神情倒比先前见面时坚实许多:“你说话一直这麽直接吗?”
半晌,倪青吸了口气,垂眸:“只是觉得面对你们,还是把话说开些比较好。”
她低下头,手指抵在额头,内心仿佛经历了极度的挣扎,用力按了几下太阳xue。
“我承认,你们赢了。”她擡头,咬着牙,声音不卑不亢。
赖元洲的笑刚一流露,便又听见她说:“我,还有言颜,我们可以联手陷害一个魏智强,却没法和你们这个庞大的集团扳手腕。”
倪青观察他陡然收紧的神情,不由失笑:“怎麽,你对我知道这个名字很意外吗?”
“还是说,你们更愿意叫她——‘Y’?”
她突然站起,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女人:“你认识蓝晓枫吗?”
女人飞速眨眼,嘴唇微动,先看向赖元洲,得到对方的默许後,才轻轻点头。
倪青嗤笑,眼中没有半点意外:“果然。按你的年纪,应当和她做过‘同事’。”
“你们不是好奇我知道多少事情吗?”她看向赖元洲,面上依然平静,声音却已有了些许颤动,“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她闭上眼睛,手指攥成拳,几次沉重呼吸後,一字一句重重说道:“我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除了蓝晓枫和她的妹妹蓝映月,没人对我好。”
“可是後来,她死了。”
“他们说,晓枫姐是自杀,但我不信。那麽好的人,不该是那个下场。”
“我暗自查了很久,直到去年,我把目标锁定到了魏智强身上。”
“我找到了蓝映月,联合了成为魏智强继女的洛川,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让魏智强这个人渣生不如死。”
“但是,单凭我们三个,能力远远不够。”
“最先认识言颜的并不是我,而是蓝映月。她没有告诉过我她们相识的时间,但我想应当不会晚于前年年底。”
“仔细论起来,言颜是我的师傅。她教了我一些防身手段,允许我用她的名号威胁魏智强,之後,我们一起制定计划,引导他赌。博丶欠债,一步步堕落,让他身败名裂。”
“言颜开始不过是随手帮帮我们,但後来关系渐渐熟了,我们之间也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特殊感情。”
“我和她,她和蓝映月,都是如此。”
“现在想想,把言颜拉进这趟浑水里,是我们失算了。若非有她的参与,你们或许也不会那麽快注意到魏智强。”
“这些事情很好查证,我从没有遮掩过自己的行迹,事到如今,我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如你们所愿,我什麽都知道,可现在,我什麽都做不到。”
“我有很多软肋,我的身手与言颜相比不过尔尔,你们每日派人在我家门外转着,我就算再不甘心,为了我家人的安全,也不敢再做什麽。”
“所以,我来赴约了。我把我的一切说出来,毫无保留。我想,作为一个输家,我已做得够合格了。”
倪青一口气说完一切,松开拳头,靠坐在椅子上,额头渗着冷汗,脸上却是在笑。像是用笑掩饰忐忑,也像是真的坦然。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我头顶的那个摄像头也全都记录下来了,接下去,你们想做什麽?”
她的目光越过了赖元洲,与镜头後面,那高高在上的人对视:“你们为了保下魏智强,要对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