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而梁净慈视线垂着,就这麽紧盯两人交叠的手上,过了许久才移开视线。
天又冷了,奶奶膝盖关节不好,便索性坐在轮椅上,朝梁树生招手:“来,坐奶奶身边来。”
奶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都冰了,你爷爷也真是的,这天气自己在外面吹冷风就算了,还让你跟着陪他。”
爷爷笑称:“阿生送了我一盆品相特别好的五针松,就多摆弄了会儿,难得他有这心,以後我那些花花草草也不愁没人照顾。”
奶奶说:“就你那些破花草,还想让你孙子继承啊?小小年纪被困在那儿,亏你想得出来。”
这样的家族即便随口提及“继承”二字都是能一下抓人注意的。
舒昭起身盛了碗热汤:“妈,您先喝点热的暖暖胃。”
梁树生就坐在奶奶旁边,另一边是梁净慈。
饭桌上都是奶奶跟他闲聊问及他最近如何,倒也不用再花心思应付舒昭和梁净慈。
提及梁树生拿到的华数杯一等奖,舒昭插话道:“净慈自己创业那公司财报下来,那发展速度快得不少媒体年底都来约他做专访。”
奶奶笑答:“咱们梁家的孩子都有出息。”
舒昭应声:“是啊。”
顿了顿,又问,“这次听说阿生期末考也考了第一名?”
“嗯。”
舒昭:“这样才能让爸妈多放心,可别再向从前那样了,跟个混子似的,每回接到学校的电话我都心惊胆战。”
梁树生没应声。
奶奶淡淡看他一眼,夹了一筷子放他碗里,淡声回:“孩子还小,想让他长成什麽样还不是得你们做父母的多费心。”
舒昭讪笑着,应:“也是。”
气氛尴尬沉静下来,梁寅端起杯子:“大过年的,来,陪爸喝个酒。”
梁树生身後的矮柜上就放着醒酒器,他起身拿起,醒了一瓶红酒,分别给梁寅和梁净慈倒上。
三个杯子轻碰在一起,声音清脆悦耳。
梁树生一饮而尽,梁净慈则喝了半杯。
“阿生这酒量向来是好的,没瞧见过他喝多。”
梁寅笑说:“倒是净慈,我记得净慈小时候还不会喝酒呢,毕业这几年应酬多,这酒量也练上来了。”
梁净慈笑笑:“嗯,没办法。”
“现在你们是有家族基础了,酒桌上都是人家捧着你们,你爷爷那会儿做生意可真是酒桌上打天下,学问多着呢,所以这酒量真是得练练。”梁寅心情好,玩笑道,“不然爸未来可不敢放心将生意交给你。”
这话纯是玩笑话。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舒昭淡淡朝梁寅扫过去一眼。
而梁净慈则看向梁树生,他喝完一杯面色不显,修长指尖轻叩在红酒杯杯脚。
他这个弟弟,身上有一种成熟沉静的矛盾感,自信自得,跟他当年初次喝酒呛红脸的模样完全不同。
老爷子则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梁净慈碗中,淡声:“喝不惯就少喝,这做生意会喝酒的有会喝酒的法儿,不会喝酒的也有不会喝酒的法儿,爷爷这岁数只觉得,还是身体最重要。”
梁净慈面不改色吃下那筷菜,桌下,放在膝上的手却攥紧拳头。
爸这话是什麽意思?
他是想把梁霖的生意交给梁树生去做吗?
还有爷爷,他向来偏心梁树生,这次还偏要把他叫回来吃饭。
老东西每次都是说得好听,他是不是压根不想我能把公司经营好,想把那些机会都留给梁树生?!
凭什麽!
梁树生的酒量还不是和那些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一块练出来的?
如果我的腿没有残疾,我读书时也不会受歧视,我也能有和朋友出去聚餐!他会的东西我也能够会!
都怪梁树生。
不公平……
这不公平!
梁净慈拳头越攥越紧,指甲几乎嵌在肉里要掐出血痕来。
他那些最最阴暗的想法都随着梁树生的到来生长蔓延开来。
他恨不得爷爷奶奶早点过世,这样以梁树生的心性一定不会再回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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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