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寂静的韩家小院里,将屋檐和院墙勾勒出分明的轮廓。离约定的凌晨两点还有两个时辰,林晚便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她轻轻侧身,借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微光,凝视着身旁熟睡的儿子韩曦。小家伙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张着,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伸手,极轻地抚过孩子柔软的脸颊,又轻轻推了推身旁浅眠的韩峥。
该准备了。
韩峥立刻清醒,那双在夜色中依然锐利的眼睛闪过一丝警惕。两人悄无声息地起身,披上外衣,一前一后摸黑来到院子里那间堆放杂物的偏房。
林晚小心翼翼地闩上门,这才从空间里取出易容所需的材料。煤油灯被点亮,昏黄的光晕在狭小的空间内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的面容。
先帮你弄吧。林晚压低声音,示意韩峥坐在一个倒扣的木桶上。
她先用药水将他脸上的肤色涂得暗沉,再细细地在颧骨处加深阴影,使整张脸的轮廓显得更加粗犷。接着,她用特制的胶水在他左颊贴上一道浅浅的疤痕,再调整眉形,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加凶狠。
闭上眼睛。她轻声说,然后用一种深色的粉末在他的眼周轻轻晕染,使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深邃。
韩峥全程配合地闭着眼,感受着林晚轻柔的手指在他脸上游走。她的动作熟练而精准,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他能闻到她手上淡淡的草药味,那是易容药水特有的气味。
好了。林晚退后一步端详。
韩峥睁开眼,对着林晚取出的一面小镜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已经完全变了样,像个常年在外奔波、带着几分凶相的乡下汉子,与平日里那个沉稳的退伍军人判若两人。
该你了。韩峥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林晚。
林晚坐下,开始为自己易容。她先用药水将脸和脖颈涂得蜡黄,再在眼角、嘴角处细细描画几道皱纹。她特意加深了法令纹,让整张脸看起来更加沧桑。最后,她用头巾包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
两人互相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破绽,这才穿上厚实的棉袄。初春的深夜依然寒冷,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结成白雾。韩峥从杂物堆里找出两条灰色的围巾,递给林晚一条,自己也在脖子上绕了几圈,遮住了下半张脸。
走吧。韩峥低声道,轻轻推开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韩母和韩薇的房间门窗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韩峥推着自行车,林晚紧随其后,如同两道影子般溜出院子,融入沉沉的夜色中。
路上几乎不见人影,只有寒风呼啸而过。韩峥骑得又快又稳,林晚侧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明显感觉到别在后面的硬疙瘩。道路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仿佛潜伏在暗处的鬼魅。
两人都沉默着,心中却绷着一根弦。林晚能感觉到韩峥背脊的紧绷,知道他也同样警惕。她的手不自觉地探入怀中,触摸到那冰凉坚硬的小刀,这才稍稍安心。
到达砖窑附近的那片小树林时,比预定时间还早了半个时辰。韩峥将自行车推入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仔细地用枯枝遮盖好。两人找了一处既能观察砖窑动静、又足够隐蔽的土坡后蹲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晚不时抬起手腕,借着月光查看手表上的时间。表盘上的荧光指针在黑暗中出幽幽的绿光,显示着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刻钟。她小心地将手腕藏在袖口里,避免表盘反光暴露位置。
冷吗?韩峥忽然低声问道,声音在围巾下显得有些沉闷。
林晚摇摇头,轻轻拉下袖口遮住手表,不冷。
其实她的手脚已经冻得有些麻,但比起身体的寒冷,内心的紧张更让她难以忍受。她又一次悄悄抬起手腕,月光从树影间漏下,正好照在表盘上——还有o分钟。
别担心。韩峥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有我在。
简短的三个字,却让林晚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她最后一次查看时间,距离两点只剩o分钟了。
差不多了。林晚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