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崇武院校场之上,空气凝重,弥漫着难以掩饰的浮躁与焦灼。
这最後一场考核终于到来,从数百人中脱颖而出的十五名考生,此刻正立于广场中央,个个神情紧绷。
看台上下坐满了前来观战的亲属,人声熙攘,场面之热闹,远非往年崇武院考核可比。
“君子守礼,而需六艺,请各位考生准备,第三场考试,即刻开始!”
第三场的考试为了加快进程,将十五个考生用抽签的方式分了三组出来,轮流去考各个项目,轮到唐安时,最先考的是骑马挽弓射标。
这毋庸置疑,绝对是太子设的局!
唐安咬着下嘴唇思考对策,太子此举应该是在想要验证他到底是不是浮白,是不是半月前刺杀太子的刺客?
演武场内,凉爽的风吹过,可刮在唐安身上却像是带着冰碴子似的,让他一瞬间冷汗淋漓。
八十步外的鎏金箭垛中央,一枚开元通宝的铜钱被细银丝悬着,在风中滴溜溜转出寒光,那据说是崇武院从不示人的那位评审亲手挂上的“珠心”。
唐安的指骨在微微痉挛,自己这双能在一息间用琴弦勒断三根颈骨,布下连环杀局的手,此刻却被一张三石朔风的弓箭逼出冷汗。
他几乎要被这弓箭逼出心魔了,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箭羽尾翼,同排其馀四人早已准备就绪,一道道目光无声投来,所有人都在等他。
若这一箭射偏……其实也无妨,就算失手,他们又凭什麽认定他就是浮白?
唐安眼睛骤然一亮,是了!太子所掌握的所谓证据,不过是他右肩旧伤,只要他咬死从未踏足上京,对方又能拿他怎样?
此时,观礼席间已有窃语,“陆家公子前两场皆拔得头筹,今日怎显得优柔寡断,我还压了他十两纹银呢!”
“一箭,射靶心,二箭,射钱孔,三箭,射丝线……”小吏的唱报声传了过来,引起下方衆人惊叹。
八十步外的箭靶肉眼也只可见中间那一抹红心,别说银丝与铜钱了。
此时冷风将唐安的发梢吹起,在眼前四散,让他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来半月前刺杀的场景,同样是这个距离,虽说有些个人情绪在,但偏得也太多了。
锣声响,衆人纷纷将弓箭擡了起来,唐安挽弓的姿势与教科书上的图谱完全一致,引得一片叫好声,肩胛与腰胯拧出的力道将弓箭拉了个满怀,三点一线,瞳孔与箭尖与红心连成一线,脱手而出。
接着,唐安并不去看结果,再次张弓挽箭,一箭射出,才呼出一口气。
衆人皆惊,馀声寥寥。
就连争执吵闹的吆喝声都停了两瞬。
弓弦嗡鸣,馀音未绝。
回到唐安刚开始射箭时,校场上千百道目光原本追随着那两道离弦的白羽,却在半途齐齐僵住,它们没有飞向唐安自己的靶位,却如长了眼睛般,直取旁边的靶心!
电光石火间,第一箭已到。
“咄”的一声脆响,不似钉入靶心的闷响声,而是一种更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只见那箭簇不偏不倚,正正射中悬在靶心前方的那枚铜钱上。
力道之猛,时机之准,匪夷所思。
箭尖竟从铜钱方孔的边缘劈入,将那铜钱自中击穿,硬生生撕裂成两半。而箭竟然还有馀力深深楔入靶心那一点朱红,没入三分。
一箭,双雕!
衆人的惊呼还未脱口,第二箭已至。
它几乎紧贴着第一箭的尾羽,悄无声息,没有撞击任何实物,只是在那系着铜钱的,几乎肉眼难辨的细丝线前轻轻一蹭。
细线应声而断。
那被第一箭撕裂的半枚铜钱,失了牵绊,当啷一声坠地,那声响,在死寂的校场上十分清晰。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标名“唐安”的箭靶,那上面,孤零零地插着两支本属于“陆元宝”的箭矢。
陆元宝手中的弓“吧嗒”一声掉落在地,甚至连弓都未能拉满,箭矢软绵绵地飞出去不足十米便颓然坠地,可陆元宝却没有功夫理会,而是错愕地转头,随衆人一道望向唐安。
唐安正欲搭上第三支箭,却忽觉四周道道目光灼灼投来,如针扎背。
……发生什麽了?
他蹙眉眯眼望向自己面前的箭靶,只见那靶心之处,竟空空如也。
果真是一箭未中吗?
死寂持续了足足三息。
随即,一片混杂着极致震惊的惊呼声,猛然爆发开来,席卷了整个校场。
“老天爷!他……他两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