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浪遥脚步一顿,立刻冲了回去,“谁敢动我的粑——不是,谁敢动我的泥人!”
小孩们被吓了一跳,与冲进来的林浪遥面面相觑,对视几秒,林浪遥忽然眯起眼睛,认出了这几个长高些许的孩子。
“是你们?”
小孩也认出了他,“是那个说怪话的疯子!”
温朝玄慢慢踱步过来,无言地看着两方对峙。
当初林浪遥告诉这几个村中小孩,世上最厉害的剑修并非林浪遥,而是温朝玄,但温朝玄那时已经“身死”,又无流传姓名在世间,是以无人信他。现如今温朝玄归来,他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林浪遥一把扯过自己的师父,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我说过世上最厉害的剑修,他可是林浪遥的师父,你们所拜的青云剑尊都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这是真正了不起的人,世上就没有他教不会的朽木!”
温朝玄:“……”
几个小孩不太信,狐疑地看着他。不过温朝玄白衣出尘,容貌俊美,确实很像世外仙人的模样。
林浪遥怂恿温朝玄把承天剑拿出来给他们看看,温朝玄本不想陪他胡闹,但顶不住林浪遥央求,于是取出长剑。
承天剑在他手中光华流转,煌煌如日辉,映得简陋小庙恍若天境。
几个村中小孩一看,当即就噗通跪下了。
林浪遥得意洋洋,还未说话,就听小孩们异口同声道:“仙人请教我学剑吧!”
“仙人请收我为徒!”
林浪遥傻眼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允许!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这是我师父!——”
林浪遥赶紧把温朝玄护在身後,免得一群热情的小崽子扑上来。
温朝玄觉得好笑,没机会开口,被林浪遥推搡着出门。
“我们快走,快点走!”
温朝玄说:“你刚刚不是非要我将剑示人。”
林浪遥叫道:“我知道错啦!”
温朝玄这才搂住他的腰,一阵风过,二人消失在原地。
小孩们追出来,只看见长风吹过村道。
山一程,水一程。师徒二人从春末走到初夏,小满时,他们在临安的一家食楼里。
温朝玄此时最後悔的事情,是他们路过食楼门口时,他见林浪遥探头探脑张望,于是问了一句,“想吃吗。”
进入食楼一个半时辰後,他还坐在这里。面前的餐盘已经换了好几轮,而他只喝了一杯茶,夹了一筷子藕片,剩下的全都进了对面人的肚子里。
林浪遥一向是很清瘦的,他筑基太早,体型定格在十六七岁时刚刚抽条的模样,腰身也相较寻常成年男子更瘦窄些。然而温朝玄眼睁睁看着堆积成山的食物被林浪遥吃进去,但他的肚子却没有丝毫变化,一条腰带紧紧勒住纤瘦的腰腹,就好像那些吃进去的东西凭空消失了一样。
温朝玄从未暴食过,也未见过别的修士如此胡吃海塞,不知道这般情况到底算不算正常。
直到小二又捧着菜谱过来,问林浪遥还要不要加菜时,温朝玄没忍住道:“别吃了。”
林浪遥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握着筷子,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睁大眼睛朝他看来,火急火燎地将食物咽下去,着急道:“为什麽!”
温朝玄想不明白,为何林浪遥会像饿了八辈子一样,看见吃食就走不动道。
“难道从前你还小的时候,都没有喂饱你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到从前,林浪遥就想起被迫辟谷的日子,悲愤喊道:“你压根就没有喂饱我过!”
如此石破天惊的话语一出,原本纷乱喧闹的食楼陷入死寂。
许多人的目光投向林浪遥,又投向他,最终全部都停在温朝玄身上,有怀疑,有不赞同,有同情,还有人摇了摇头。
温朝玄:“……”
这下是真的待不下去了。温朝玄掏出银钱放在桌上,将林浪遥的嘴一捂,把人提溜走了。
这一路上,林浪遥没少闯祸。
有一次路过一座城镇,有修士摆了个擂台切磋剑术。林浪遥技痒,不等温朝玄阻拦,一翻身就越上高台,然而等他将所有对手都打败後,才得知这是一位剑修在摆擂招徒,登时傻眼。
温朝玄板着脸上台,道了一句“叨扰了”,也不顾那剑修在後面追问“小友是否已有师承”,脸色极不悦地揪着林浪遥後领走了。
还有一次,林浪遥突然朝他要零用钱,也不说用来干什麽,等晚上回到下榻的客栈,林浪遥在烛火下鬼鬼祟祟掏出一本书要他看。温朝玄还疑惑林浪遥何时转了性子,开始用功读书了,结果打开一看,居然是本春宫图。
温朝玄“啪”地将书合上,林浪遥却不依不饶地扯着他衣袖,试图把人往床边拉。
温朝玄本不愿意,但拗不过林浪遥耍赖闹腾,只好依了他。可做到一半时,林浪遥自己却受不了了,没收住力道用力一捶床,那普通的木床如何经得住渡劫期修为的一拳,直接轰轰烈烈一塌,惊动了整间客栈。
若非温朝玄反应快,赶紧给房门下了结界,只怕客栈老板就要直接闯进来。
事後赔了不少钱,方才平息。
至于那书,被温朝玄没收销毁了,林浪遥一声不敢吭。
如此事迹,不胜枚举。
“师父,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