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戎看了他一会儿,看这昙花一现的明媚,看他心爱的鲜活生命力,看玫瑰枯萎前短暂的绚烂,看他的眼里明晃晃的依赖和眷恋。
即使是虚僞的谎言,亦如梦似幻。
他看到自己的倒影在林然眼中,得到omega全身心的爱意,比任何一句告白都来得生动浪漫。
原本要掐住林然脖子的手,僵硬地向下移到毛毯上,拽着毛毯的边提了提。
他掖住散开的角,若无其事地问:“回来了,你怎麽在这睡着了?想吃点什麽?”
“就是想吹吹风。你又不在家里,留我一个人……”林然缓缓收了笑,一副失落的样子,好像很需要陪伴,一点也离不开人。
周戎如此轻易地,又一次地原谅了他。他什麽也没有说,低声安慰了几句。
到了晚上,两人相拥而眠,
林然说他好久都没有碰自己,担心周戎不喜欢他了。
周戎握着他,像捏着易碎的瓷器,捧着都来不及,怎麽敢在这种时候损伤他的身体。
“你亲亲我吧,”林然的手指顺着他的下颌线划过,沿着喉结向下,点在男人胸口。
周戎不是什麽圣人,他只是有所顾忌,林然只需要给出一个信号,轻易地撩拨,就让他乱了心神错了呼吸。
他这次很小心,扶着omega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夜里那麽黑,他们不开灯,只凭着触觉感受着对方。
周戎照顾着他的身体感受,温柔得不像话,让他轻就轻,让他重就重。脖子上套了一根无形的锁链,一头就捏在林然手里。
“我爱你。”
林然汗津津地躺在周戎怀里,喂饱了的小猫满脸餍足,有了些血色,仰起头从下巴向上,看着周戎熟悉的眉眼。
这句话在两个月以来,他说了无数遍,换了不同的场合地点,只有人相同。周戎偶尔会回应,偶尔傲娇地应一声。
林然并不在乎他的反应,他只是让周戎知道他的爱,感受到他的爱,溺于爱中无法自拔。
不过,这或许是最後一遍了。
林然睡得早,因此有些话听得模模糊糊并不真切,好像在梦里,有人在他耳边诉说着什麽。
周戎手臂放在他头下枕着,夜里精神充沛地讲故事,一段遗忘在过去的吉光片羽,记下他在少年时的怦然心动。
说是见色起意也好,只一个照面的功夫,他就把林然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即使之後的相处不太愉快,即使周戎生恨,记了林然许多年。但他想起那个午後,明白了丘比特的一箭穿心是什麽滋味。
多年的恨意纠缠,他早已分不清,是因为那一句话恨了许多年,还是因为一次心动,由爱生恨。
周戎从小听多了旁人对他出身的鄙夷,早就不会再为这种事恨一个人。
却唯独恨了林然好久。
*
周戎办公室里有一条密道,能够避开监狱的巡视,直接通往海岛的边缘。
海边停了一艘船。
“我们这是要去哪?”林然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纤细的小腿在半空晃荡。
周戎一手抱着腿弯,一手扶着後背。这一路走得很慢,但他的步伐稳重,踩在石头上也不会摔了林然。
林然在船上看到诺厄,
他明白了什麽,慌张地看着周戎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送你走。”周戎琥珀色的眸子,有几分怀疑的探究,即使如此,他还是决定送林然离开。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如果能达成他的心愿……
他也可以不那麽自私。
“去你想去的地方,好好地活着。”周戎语调艰涩,将爱人拱手送出去的感觉并不好,像是生生剜了他的心。他省下了後半句,即使林然去的地方没有他。
“Yahwehestenhaut,j'égetoutcequej'aitrelui,bienheureuxetheureux,longlebonheuretl'absencede。”周戎送他上船,无比虔诚地亲吻他的额头,说:“意思是,‘离开吧,走得远远的’。”
林然听着他要送自己走,第一反应不是喜,而是擡起朦胧的泪眼,问:“你和我一起吗?你会来找我吗?”
“如果你想的话,会的。”周戎偏过脖子,轻微低下头。
林然听到这话眉头松了松,放心地留下一个笑容。他勾着周戎的脖子,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当做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