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他看着楚南乔时顿感欣慰。
苏闻贤与王明川翻身下马,恭谨跪地:“臣等拜见陛下。”
“二位爱卿,快请起。”楚景渊虚扶一把,看向苏闻贤时,满脸赞赏:“苏侍郎护驾有功,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他忽然面向衆人,提高声音,语气肃穆:“那群黑衣人竟敢如此猖狂——可惜都已自尽。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大胆,幕後之人必定更加肆无忌惮。朕已下旨严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楚景渊忽然侧目,睨向静立一旁的楚北逸,沉默片刻後,沉声道:“此番你负责猎场守卫,却致使太子遇袭,险酿大祸,你可知这是何等严重的过失?”
楚北逸重重跪倒在地:“皆怪儿臣,组织不力丶巡查不严!请父皇责罚。”
呵!苏闻贤与王明川对视一眼,刺杀之事倒是闭口不提,组织不力丶巡查不严?倒是避重就轻。
楚景渊看着他,斥了句:“回去,闭门思过,禁足三月。”
“叩谢父皇隆恩。儿臣遵旨。”楚北逸松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这处置明显是从轻发落,苏闻贤看向楚南乔,却发现他面无波澜。只平静应道:“父皇英明。”
相比这有失偏颇的处罚,那道始终追随他的目光,更让他无所适从。
他堪堪忍了下来,不去看,不去想。
——
因天色已暗,楚景渊遂率百官于营地驻扎。
苏闻贤前来时,莫北与骆玄凌正守在楚南乔帐外。
“两位小大人,”苏闻贤拱手一礼,“有劳通传,下臣求见殿下。”
莫北有些受宠若惊:“苏大人不必多礼。殿下……正要歇下。”
骆玄凌幽幽道:“殿下,不便见客。”
苏闻贤未作计较,而是望向帐内,烛火映出一道踉跄走动的人影,不由轻笑:“本官以为,殿下似乎并未有睡意。”
莫北回头一瞥,面露尴尬:“容属下通传一声。”
“不见!”楚南乔正自烦闷,一听苏闻贤又来,心下愈添躁乱。
莫北应声欲退。
楚南乔却轻叹一声:“慢着……请他进来。”稍顿,又道,“扶我回榻上。”
他终究不愿被那人看见自己受伤的腿,生怕他又做出什麽逾越规矩的举动来。
帐帘轻动,苏闻贤携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缓步走入。
“殿下伤势如何?”他轻声问道,手中执着一瓶药膏,“这是特制的解毒膏,利于化瘀清毒。”
楚南乔擡头望去,只见苏闻贤已换下那身染血的骑装,改着一袭月白常服,更显得面容清俊丶气质出尘。他心中不解,这人脸皮何以厚至如此,竟似毫不知耻。
苏闻贤见他不答,也不着急,只慵懒地立于原处,含笑注视着他。
楚南乔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沉默片刻才冷声道:“苏大人夜闯孤的营帐,未免太过放肆。”语气虽淡,却并未真正动怒。
“下臣,可是得了殿下应允才进来的。”苏闻贤唇角微扬,径自走近,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楚南乔心中一紧,下意识攥紧被褥向里缩去:“你……做什麽?!”
苏闻逸不由低笑:“殿下都已这般模样,臣又能做什麽?”
他声音放柔,“殿下且放轻松,臣只看伤势,绝不逾矩。”说罢手上稍稍用力。
楚南乔却攥得更紧,心中慌乱,几欲唤莫北进来,却又犹豫——此情此景,叫人看见更不成体统。最终他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苏闻贤轻笑:“殿下再扯,这被子怕是真要破了。”
楚南乔心一横,终于松开了手。
苏闻贤轻轻掀开薄被,仔细检视他脚踝处的伤势。
“肿已消了大半。”他边说边将药膏细心涂抹于伤处,指尖轻柔地推拿周围。
楚南乔下意识地想收回脚,却被对方稳稳握住。
“殿下,”苏闻贤擡起头,眼中情绪微深,“今日之事……臣虽早知二皇子有阴谋,却未能全力阻止,致殿下涉险,是臣失职。”
楚南乔微微一怔,未曾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沉默片刻,方才低声道:“孤并未怪你。”
苏闻贤凝视着他,忽然轻声开口:“殿下可知,当见您遇险之时,臣……”
“苏大人,”楚南乔打断他,压下心头一丝悸动,声音沉静而冷清,“有些界限,不该逾越。”
苏闻贤闻言微微一笑,轻轻放下楚南乔的脚,为他盖好薄被。
“下臣明白。”他起身行至帐门,忽又回头深深望了楚南乔一眼,“只是情不知所起……殿下好生休养。”
说罢,他转身离去,帐中唯留若有似无的檀香之气。
楚南乔独自坐在榻上,脚踝处仿佛还残留着那人指尖的温度。他轻叹一声,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情愫。
那道身影,犹如在他的心湖里投下一粒石子,漾开层层涟漪,再难平复。
可他……不喜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