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殿下行事周全
马车内一室静谧,楚南乔与苏闻贤视线无声交汇,彼此眼中皆是了然。
苏霆昱的动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
二人并未掀帘,只听楚南乔朝车外淡声吩咐:“孤与苏大人稍後便到。”
苏府中人领命离去,苏闻贤率先起身,撩帘跃下马车,随即极自然地朝车内伸出手,语中带笑:“殿下。”
楚南乔目光落在他修长分明的手指上,只略一停顿,便将手轻轻搭了上去。
苏闻贤唇角弯起一抹化不开的笑意,收拢五指,稳稳将人扶下车辕。
指尖却像生了根,流连片刻,直至楚南乔耳根微热,轻咳了声,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一旁侍立的莫北与林南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向来不喜人近身,何时容人这般执手相扶?
而苏公子那旁若无人的珍重姿态,更是前所未见。
二人心照不宣,皆垂眸敛目,仿若未见。
楚南乔并未理会二人的细微反应,只对莫北道:“备一份厚礼,需合规制,亦不堕储君身份。”
莫北方欲转身,楚南乔眼风扫过身侧的苏闻贤,见他神色间那一抹惯常的慵懒笑意已敛去,便知他心绪已因即将面对之事而微沉。
他微擡手,止住莫北动作。
缓步走至苏闻贤身侧,声线平稳如常:“苏州牧位高权重,更是此地东道主。初次正式拜会,礼数不可废。苏侍郎以为,备何礼为宜?”
他刻意用了“苏侍郎”这个官称,透着公事公办的意味。
苏闻贤似被这称呼拽回神思,仓促沿用官场辞令:“殿下裁定便是,下臣……”
楚南乔却侧首,目光清冷地落在他脸上,截住他的话道:“孤是问,苏州牧,苏霆昱,”他略作停顿,清晰地看到苏闻贤瞳孔骤然一缩,才继续道,“你的父亲他……素来有何偏好?”
苏闻贤呼吸一滞,猛地转头,眼中惊诧与一丝被看穿的狼狈无处遁形。
他喉结滚动,声音低哑了几分:“殿下……何时知晓的?”
楚南乔转回目光,语气清冷无波:“你姓苏,苏州牧亦姓苏。你对此地了如指掌,对州牧府人事却讳莫如深。此前已有推断,至江中,又见苏闻致,後来那场家宴……便确定了。”
他稍顿,语气不着痕迹地缓了缓,“孤并非有意探你私隐,只是,闻贤……有些事,不必一人扛。”
苏闻贤浑身一震,倏然擡眼。那句话如暖流淌过心口,无声安抚了内心深藏的不安。
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嗓音虽仍带涩意,却松快许多:“是臣小人之心了。并非存心欺瞒,实是……家中旧事不堪,恐污殿下耳朵,亦恐此等牵连,反成殿下负累。”
“孤眼中,你只是苏闻贤。”楚南乔语气并不激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何人血脉相连,孤从未在意。”
苏闻贤心口一热,低声道:“得殿下此言,臣……心中足矣。”
他目光灼灼胶着在楚南乔侧脸,若非场合不对,早已将人揽入怀中。
楚南乔被他瞧得耳根微热,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言归正传,礼物当小心备下才是。登门拜会,不可失礼。”
他既不愿苏闻贤因礼数不周而在苏霆昱面前落了下乘。更何况……楚南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纹。此番登门,骤然要见苏闻贤的父亲,他心下竟无端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郑重。
此间心思,他并未宣之于口。
苏闻贤与他目光一触,心下已然雪亮。那点因提及旧事而泛起的波澜,被这无声的体贴悄然熨平。
他正了正神色,思忖道:“殿下思虑周全。他……不尚奢靡,独爱前人字画,尤重山水。此次以殿下名义相赠,不若择一前朝名家山水真迹,气韵清正,更为妥帖,亦不落人口实。”
楚南乔闻言,微微颔首:“甚妥,雅正相宜。莫北,按苏大人所言,去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