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朕与天下皆是你的
马车径直出了城,半个时辰功夫,便至城郊戒备森严的骁骑营驻地。
苏闻贤下车时,苏诺允已亲自在营门外等候,神色凝重。
苏闻贤合上手中折扇,拱手一礼,姿态恭谨,语气却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兄长安好。”
苏诺允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点了点头:“嗯,叫兄长就好,显得亲近。里面说话。”他引着苏闻贤走向自己的营帐,屏退了左右。
二人落座,简单问了彼此近况。
苏诺允沉吟片刻,终是切入正题,目光锐利中带着探究与担忧:“闻贤,近日京城流言纷纷,皆传你与陛下……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苏闻贤指尖轻点桌面,笑得意味深长:“兄长也说是流言了。不过……”他顿了顿,眼眸中闪过一丝异彩,“也不能说全是流言。我爱慕陛下已久,此心天地可鉴。至于佞臣之称,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
苏诺允纵然稳重,也被他这番直白的话惊得怔住,半晌才道:“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那你父亲……可知情?”
苏闻贤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嗯,知道。”
“他……他同意了?”苏诺允更是惊讶。
苏闻贤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也许吧。总之,未曾明确反对。”
苏诺允只觉得信息量过大,一时难以消化,下意识追问:“可陛下乃一国之君,後宫岂可虚置?难道你……你竟要看着陛下选妃,与一群女子共侍一夫不成?”这话问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闻言,苏闻贤眼中笑意倏地敛去,闪过冷厉之色,声音却依旧轻柔:“哦?兄长大可放心,陛下的後宫,只能有我一人。”语气尽是占有欲。
“这可也是陛下的意思?”
“嗯,自然。”开口说声音却没那麽笃定,苏闻贤其实心里也没把握,楚南乔虽从未与哪个女子欢好或者有这方面的意图,可终究二人未开口谈过此事。
苏诺允看着他,良久,重重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与陛下是两情相悦,而非外界揣测的那般……想必你也已想好了今後的退路。”
他了解自己这位堂弟,看似随性,实则谋定後动。
苏闻贤收敛了外露的情绪,看着他,话锋一转:“兄长今日特意唤我来此,不会只为了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吧?”
苏诺允神色一正,敛了敛神色:“你所料不错。”他起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苏闻贤,“这是你父亲暗中派人送来的。你且先看看罢。”
苏闻贤展开信笺,快速扫过,眉头却蹙得愈发地紧。
苏诺允在一旁沉声道:“陛下近日举措频频。户部大力整顿盐税,新策看似公允,实则加征之重,我江中盐场首当其冲,损失惨重。此外,吏部已开始核查江中各地官员考绩,已有三名刺史被寻由调离,接任者皆非我江中一系。陛下此举,意在一步步削弱我江中势力,其心已昭然若揭。”
他看向苏闻贤:“你父亲怕你为难,又知你身处京城漩涡中心,故未直接与你言明。但闻贤,树大招风,苏家如今势大,陛下定然会进一步出手制衡。你要早有准备。”
苏闻贤将信纸置于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面色平静无波,只淡淡道:“陛下是君,苏家是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父亲和兄长,也当早有觉悟才是。”
他擡眼看向苏诺允,眸色深沉,“兄长放心,闻贤知道该怎麽做。”
又在营中与苏诺允商议片刻,苏闻贤便起身告辞。
离开骁骑营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皇城方向,眼中情绪复杂难明。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柳易卿正在禀报政务,忽见莫北疾步而入,手中捧着一封插着羽毛的紧急军报。
“陛下,北疆八百里加急!”
楚南乔神色一凛,立刻接过拆开,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柳易卿见状,小心问道:“陛下,北疆形势如何?”
楚南乔将急报递给他,沉声道:“战事胶着,杜将军与敌军对峙。更棘手的是,附近州郡两次筹集的粮草,均在运送途中被身份不明的马贼截断!军中存粮已支撑不了多久,再这样下去,恐军心不稳。杜将军急奏,请求朝廷速派得力干将,押送下一批粮草前往,并查明劫案。”
柳易卿看完,亦是心惊,沉吟道:“粮草乃大军命脉,此事确需派一智勇双全丶且绝对可靠之人前往。”
楚南乔擡眸看着柳易卿:“以爱卿之见,满朝文武,谁可胜任?”
柳易卿回视着他,语气愈发慎重,“陛下,如今朝堂之上,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皆因苏尚书而起。长此以往,于陛下声威丶于朝局稳定,皆非幸事。臣斗胆进言,或可借此北疆之事……让苏尚书暂离京城,一则解北疆燃眉之急,二则……也可让流言稍歇,陛下亦可从容布局,缓释江中之势。”
楚南乔沉默不语,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案,目光幽深:“你先退下吧。容朕再想想。”
“是。”柳易卿恭谨退下,心情却也沉重起来,如今看来陛下和苏闻贤感情愈笃,若苏闻贤不肯,怕是陛下也不会强求。
可以他对苏闻贤的了解,其未必愿意。
是夜,苏闻贤依旧悄无声息地入了宫。
寝殿内,红绡帐暖,情事方歇。
楚南乔靠在苏闻贤怀中,气息未匀,肌肤相亲处汗意微凉。静默片刻,他轻声开口:“今日去骁骑营了。”
“嗯。”苏闻贤把玩着他胸前一缕墨发。
“苏家……你都知道了?”楚南乔的声音很轻,指的是他有意削弱苏家势力之事。
苏闻贤手臂紧了紧,将脸埋在他颈窝,深吸一口那带着桃竹清气的体香,闷声道:“……嗯。”
“那你可怪朕?”楚南乔转过身,在昏黄的烛光下凝视着他的眼睛。
苏闻贤看着他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心中微软,将他重新揽入怀中,吻了吻他的发顶:“不怪。陛下是天子,有陛下的难处。臣知道。”
他如何不知,身为帝王,制衡权臣是必然之举,只是这举措落在自己家族身上,滋味难免复杂。
楚南乔依偎着他,又道:“北疆战事吃紧,粮草被劫。杜将军请求朝廷派员押送新粮,并彻查此事。”
苏闻贤闻言,低头吻住他的唇,辗转厮磨了许久,才喘息着分开,语气带着几分任性撒娇:“臣不愿意去。押送粮草,行军打仗,那是兵部的职责,怎麽也轮不到我刑部,更轮不到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