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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牌(第1页)

玉牌

第八章玉牌

那枚玉牌在掌心留下的温热触感,久久不散。

回到济世堂,闩紧门扉,隔绝了外面湿漉漉的街巷和可能存在的窥探目光,江浸月才仿佛卸下了一层看不见的铠甲,脊背微微松懈,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轻轻吁出一口气。内室只点了一盏如豆的油灯,光线昏黄,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摇曳不定。

她摊开手掌,那枚刻着流云纹与“霜”字的玉牌静静地躺在那里。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温润的和田暖玉,质地细腻油润,边缘被摩挲得光滑无比,显然常被主人贴身佩戴或握在手中反复思量。这不像是一件彰显权势的令符,更像是一件私密的丶带着体温的旧物,承载着不为人知的心事。玉牌上没有靖王府的徽记,这让她稍稍安心,却又更加困惑——沈寒霜给她这样一件私人之物,究竟是想表达一种超越官方身份的丶脆弱的信任,还是另一种更隐晦的束缚?

她走到桌边,将玉牌轻轻放下。灯光下,它与那块暗藏“御”字的徽墨丶那包用桑皮纸仔细裹好的紫魇萝干枯花瓣,并排陈列。三样东西,沉默无声,却仿佛构成了一个危险的三角,将她牢牢锁定在中央。玉牌是沈寒霜抛来的丶带着鈎子的橄榄枝,徽墨指向深宫禁苑的阴影,花瓣则是滴血的证据,连接着父亲的冤屈与眼前太妃的危局。

信,还是不信?

这个问题像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脏。五年前那个雨夜的冰冷刺骨,那封绝情信上每一个冰冷的字眼,那枚被摔断的丶象征着情谊断绝的玉簪……这些是她熬过无数个绝望日夜的支柱,是她恨意的基石。她靠着这恨,才能在江家倾覆後,从泥泞中挣扎起身,建立起这间小小的丶足以安身立命的医馆。她本已决定,将那个名字,连同所有过往,深深埋葬。

可周嬷嬷的出现,太妃脉象中那诡异的滞涩,後院那只叼着诡异花瓣的鼬鼠……还有,沈寒霜那双看似慵懒丶实则深藏着无法言说的疲惫与痛楚的眼眸……所有这些,像一把把钝重的锤子,不断敲击着她心中那堵用恨意筑起的高墙。裂痕,正悄无声息地蔓延。

“同一条船……”

沈寒霜的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沙哑,再次在她脑海中回响。多麽讽刺。当年亲手将她推下船,看着她溺于苦海的人,如今却告诉她,她们命运相连。

江浸月闭上眼,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驱散内心的混乱。她厌恶这种身不由己被卷入漩涡的感觉,厌恶命运再次将她与沈寒霜紧密相连。她所求的,不过是这一方小小的医馆,一缕药香,一份凭医术换取安宁的生活。她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丶以为情谊能跨越门第之见的太医院千金。

可是,父亲的冤屈呢?

她猛地睁开眼,目光落在书架最高处,那个装着《青囊杂病论》的木盒上。那是父亲毕生追寻的医道,是他悬壶济世的仁心。他曾用那双稳定如山的手,号过无数脉象,救过无数性命,最後却在那场肮脏的政治构陷中,背负着“庸医害人”的污名,血溅刑场,家破人亡。那团燃烧了五年的丶为父伸冤的火焰,从未真正熄灭,只是被压抑在冰冷的灰烬之下。如今,紫魇萝的线索,太妃中毒的迹象,像一阵狂风,吹开了灰烬,让那火焰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查明太妃中毒的真相,极有可能就是揭开父亲冤案冰山一角的关键!而沈寒霜,无论她出于何种目的,此刻确实是唯一能提供线索丶也是唯一有可能让她接触到核心秘密的人。

入宫,无疑是龙潭虎xue,是父亲蒙难之地,是吞噬了无数野心与生命的巨大漩涡。可这险,她必须去冒。

这无关原谅,更非旧情复燃。这只是冰冷计算下的权宜之计,是为了追寻真相不得不踏出的丶与虎谋皮的一步。她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斩断那因为玉牌上残留的些许温度而生出的丶不该有的心绪波动。

她重新拿起那枚玉牌,指腹缓缓擦过那个力道千钧的“霜”字,感受着玉石细腻的纹理。这一次,她不再犹豫,紧紧将其攥在手心,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面对未知危险的勇气。

“阿满。”她朝外间唤道,声音因为内心的决绝而显得比平日更低沉。

阿满应声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担忧:“师父,您回来了?没事吧?”

“无事。”江浸月将玉牌小心收进袖中,语气平静,“去将我那套月白底丶绣着银线暗纹菊花的襦裙找出来,还有妆奁最底层那支素银镶珍珠的簪子。”

阿满愣了一下。那套衣服料子虽好,但颜色极为素净,是师父在需要显得庄重又不愿张扬时才穿的。那支珍珠簪子更是师父及笄时母亲所赠,平日里极少佩戴。“师父,您这是要出席什麽场合吗?”她忍不住问道,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江浸月转过身,目光扫过桌上那几样东西,最终落在那包致命的紫魇萝花瓣上,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三日後,靖安郡主要入宫赴‘赏芳宴’,我会以她‘病中烦闷,特邀陪伴’的名义,随行入宫。”

“入宫?!”阿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师父!这怎麽行!那里……那里可是……”她急得语无伦次,宫里是何等凶险之地,师父怎可轻易涉足!更何况,还是跟着那位与师父有过节的郡主!

“我意已决。”江浸月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去准备吧。另外,从明日起,医馆暂且歇业。你收拾一下,回刘掌柜那里小住几日,等我回来。”

“师父!”阿满眼圈一红,还想再劝。

江浸月擡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罕见地带着一丝温和:“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去探探风声,不会有事。”这话,与其说是安慰阿满,不如说是在安抚自己。

阿满看着师父清冽而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只得抹了抹眼角,哽咽着应下,转身去翻找衣物。

室内重新归于寂静。油灯的灯芯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江浸月走到药箱前,打开,开始仔细整理。她将几瓶常用的解毒丸丶清凉膏放在显眼处,又取出一套打磨得锃亮的银针,用软布细细擦拭。最後,她掀开药箱底部的夹层,将用油纸分别包好的玉牌丶徽墨和紫魇萝花瓣,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掩藏得不着痕迹。

她的动作沉稳有序,仿佛只是准备一次寻常的出诊。唯有在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花瓣包和温润的玉牌时,才会泄露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窗外,夜色已深。连绵数日的雨终于彻底停了,一轮清冷的弦月挣脱了乌云的束缚,将皎洁而疏离的光辉洒向人间,透过窗纸,在室内地面投下一片朦胧的亮白。夜风穿过巷弄,带来雨後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也带来远处隐约的梆子声。

山雨已歇,但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江浸月整理好药箱,合上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微凉的夜风拂面,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望着那轮冷月,目光沉静,深处却燃着两簇不肯屈服的火苗。

她握紧了袖中那枚似乎仍在隐隐发烫的玉牌,也握住了那份孤身赴险的决心。

宫门深似海,此去,是揭开真相的曙光,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为了父亲,为了江家,她已无路可退。

风,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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