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来自然也是不说话。
刘慎之所以问善来刘悯同人打架的原因,一是的确关心这个儿子,二也是怕儿子闯出祸,问清楚了,赔礼道歉,免得落人口舌,没想到问到最後,最牵动他心肠的,竟是这丫头的画究竟好到何种地步。
“你的画,可带回来了?”
善来摇了摇头,“当时乱得厉害,後来又听说老爷回来,便急忙往家里赶,哪里还顾得上?”
“那要是再叫你画,可能画出来?”
这倒是没问题。
几下画出来。
善来要给刘悯当妾的事,在刘慎那里,也没了问题。
第二日一早,一行三十几个人,六辆马车,浩浩荡荡离开了刘府大门。
秦老夫人没有出门送,怕受不住。
临行前,刘悯到福泽堂给秦老夫人磕头。
庄严肃穆的三个响头,一声声撞进人耳朵里。
“请老太太放心,孙儿此去必当笃志好学,绝不辜负老太太厚望。”
秦老夫人听了,心痛如绞,绷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刘悯见状,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是什麽也没有说出来。
刘悯磕过,善来又上去磕。
“我早说过,老太太的恩情,我到死也还不完,请老太太放心,我为少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秦老夫人也还是没有说话。
他两个磕完,刘慎上前去,俯身在秦老夫人跟前说了一些贴心的话。
秦老夫人点了点头,以示听进了耳朵里。
刘慎也说完了话,再没什麽好说的了,真的到了分离的时刻。
“你们去吧,常来信就好。”
只这一句,别的不敢说,怕说多了,心软下来,舍不得。
刘悯也这样想,所以也是忍着,只是脚将要迈出福泽堂时,耳朵里忽然嗡的一声,震麻了他,腿肚子也猛地一软,脚崴了一下,他茫茫然地回头,直愣愣地看圈椅里坐着的人,直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整个人又转回去,回到椅子前,再一次磕了三个响头。
真是最後一次了。
福泽堂里安静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茹蕙觑着秦老夫人脸色,轻声劝道:“老太太还是送一送吧……”
秦老夫人只是摇头。
茹蕙也不知要再讲些什麽,闭了嘴不再言语。
好一会儿後,车队将要出城门了,秦老夫人忽然一声嚎啕,捧着帕子哭得止不住。
茹蕙吓到了,又是安慰,又是喊人去追马车。
秦老夫人按住了她,断断续续地说:“别去……千万别去……要是回来了,就是前功尽弃,前头吃的那些苦,全白费了……再叫我受一回,不如死了……”
茹蕙只能含泪宽解。
秦老夫人这一哭,刘悯是不知道的,要是能知道,就是打断他的腿,他也要一路爬回祖母身边去。
若无祖母,无有今日。
他知道祖母是为他好,他不愿意叫祖母为他担心,所以後面没有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