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夫人听从家里安排,嫁入了国公府,空有个名头,毕竟那会儿老国公还年轻,一副废物样子,而钱氏则是嫁给了惊才绝艳的新科状元,郎才女貌,两个人又是情投意合,是当年的一段凤协鸾和的佳话。
看起来似乎是容老夫人输了,但是世事谁能预料呢?
似敌非友的两个人,多年後再重逢,一个是尊荣的国公夫人,另一个则是两鬓生霜的贫苦妇人。
钱氏的丈夫因收受贿赂获罪,判罚没家産并流放千里,钱氏处理好婆母的後事,便携着一双儿女前去寻夫,离开京城那天,是美丽的春日,鸟语花香,杨柳依依,但是只有容老夫人这个对头过来送她,不是来欣赏落败者的狼狈,而是真情实意的心疼,给钱给行李,哭着说,我做那些事,是因为太嫉妒你,钱氏说自己也一样,她也是觉得对手比她更好,她不甘心才那样,要知道有今日,不争那些闲气,两个从没做过朋友却比任何人还了解对方的人,霞光里相拥而泣。
边城苦寒,钱氏的丈夫不到四十岁便去了,钱氏忍着哀痛,与子女一道将丈夫的灵柩送回家乡,又辗转回到京城投奔娘家亲人。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出了嫁的女儿,娘家也不是她的好去处,于是不得不流落街巷,几乎无处安身。
容老夫人知道了,毅然不顾丈夫的阻拦,将钱氏接到自己家中,先将母女安置了,又为那儿子找了书院送他去读书,以期他能出人头地,为他母亲挣得一分体面。
钱氏这儿子倒不负所望,是个有出息的,读书勤奋刻骨,只那个女儿却十分的不争气。
罗氏跟随母亲住到靖国公府时,辜正已成了亲,长子也已经两岁,次子尚在腹中,夫妻二人恩爱非常。但是他却在一天早上被人瞧见与林氏被底同眠。
而且罗氏那会儿已经定了亲,还是容老夫人搭的线。
钱氏闻得此事,如遭雷击,自觉无颜面对金兰姐妹,一时想不开,留下封信,夜里无人时一根白绫上了吊。
容老夫人悲痛欲绝,大骂自己儿子是个没廉耻的畜生,老国公拿棍子亲手将辜正打了个半死,要不是儿媳妇周氏挺着肚子跪地为丈夫求饶,可能逆子就真的被他打死了。
闹出这等丑事,罗氏哪还能在靖国公府待下去?连辞行都不敢,悄无声息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要走。
然而却被辜正拦住,一路拖到容老夫人跟前。
辜正讲,一切都是他强迫,被发现时也不是第一回,他是真心爱罗氏,所以他要和离,娶他真正心爱的人进门。
罗氏听他什麽都敢说,急火攻心,昏倒在容老夫人脚边。
太医来看後,说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罗氏存了死志,醒来後不吃不喝,最後虚弱到说起胡话来,眼见着是要随她新丧不久的娘去了。
辜正也不吃不喝,逼父母同意自己和离另娶。
这回容老夫人亲自动手把他打了一顿。
但是只要不把他打死,这事就不算解决。
怎麽能打死呢?那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容老夫人抹着眼泪到了罗氏的病床前。
病好後,罗氏离开了靖国公府,摘了孝後,她由一顶小轿擡着,送到公府的角门,从角门进了靖国公府。
至于三年前那个孩子,当然是没有,罗氏当时那种情状,连落胎药都不用喝,孩子没得悄无声息。
罗姑娘成了罗姨娘,入门第二年生了国公府的三小姐,辜二爷爱这女儿,像对心肝眼珠子,捧着怕摔,含着怕化,对女儿的事上,渐渐的也变成了他弟弟那个性子,活脱脱一个霸王,双亲跟前也是想甩脸就甩脸。
讲实在话,辜三小姐活得相当肆意畅快。
罗姨娘,她闭门不出,躲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不越雷池半步。
但就是这样子,也还有人不愿意放过她。
就是辜椿龄。
辜正的正头夫人,是辜椿龄的表姨母,不是什麽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姨母,是“她的外祖母同三哥四哥的外祖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这种表姨母。
辜椿龄的母亲,国公夫人,就是嫁到靖国公府後,觉得靖国公府家风严正,二叔也是怀珠抱玉头角峥嵘,一心撺掇着表妹也嫁过来,她和这表妹最好。想不到竟真叫她如了愿,姐妹做妯娌,真是再和美不过,哪成想竟有後头那遭事!
表妹念佛去了,关在佛堂里,世事一点不问,同外头那群尼姑也就差那一把头发了,她不敢回娘家,怕见着姨母,没有脸啊!
恨啊!都是那狐狸精害的!没有她哪会有这些糟心事!
但她也不能怎麽样,真怎麽样了,是她不好,吃亏的还是她,毕竟是宗妇。
辜椿龄不一样,她只是个小孩子。
她的厌恶摆在明面上,既厌恶罗氏,也厌恶辜松年。
厌恶罗氏是因为罗氏一个人就把她母亲和对她最好的表姨母全害了,厌恶辜松年是因为,辜松年一个贱人生的,竟然敢不夹着尾巴做人。
辜椿龄在辜松年手底下吃过不少亏。当然,是辜椿龄最先开始撩的事,要是辜松年忍了,可能三两回後辜椿龄也就放下了,但是辜松年没忍,一回都没有,到後来,辜松年也开始主动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