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瞻,你给我下来!”
“爷,是贺庭舟。”兰晔的嗓音几乎与另一道同时响起。
不用他禀,魏元瞻听得出。
手慢慢收回,无言无动。
贺庭舟哼笑道:“这会儿晓得当缩头乌龟了?哦,不对,你魏世子一直都是缩头乌龟,就会躲在别人後面称王称霸!狗仗人势,何足道哉!”
骂得太难听,知柔攥了下拳,第一反应却是去瞧魏元瞻。
他长眉冷飕飕地压着,唇抿成一线,目光燥郁,在隐忍。
外头愈骂愈凶,兰晔同贺庭舟还击了几个回合,见魏元瞻迟迟不现身,权当他怕了,益发起劲儿。
贺庭舟挑衅道:“魏元瞻,你没种。”
几个同他一道的少年观此状,在旁劝他。
“少讲两句,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在车里,庭舟……咱走吧,别闹大了,可不好收场……”
“是啊,咱快些走吧。”
“走什麽,”贺庭舟拂开他们,大着步子往前进了半丈,“有本事你就一辈子缩在里头,看……”
兰晔将马鞭用力一甩,吓得贺庭舟惶惶退後,亏t得同伴扶他才没摔个狗啃泥。
知柔早就忍不了,撑座沿起身,尚未触及门板,魏元瞻把她的手腕抓住了:“别去。”
那种命令的口吻,知柔不禁回眸望他,眼光落到他面庞,缓缓顿住。
他眼里有点儿恳求。
此处人迹稀少,贺庭舟显然没胆子张扬,不过为出一口恶气。
“仗势欺人”这四个字,魏元瞻认与不认,皇後所为已然昭明。
思及魏鸣瑛,他紧握的手略微松了几寸,无论如何,他不会再给旁人施恩魏家的机会。
此间弯绕,知柔不明,却依旧顺着他的力道落回座上,有些恹恹地嘟着嘴。视线低瞥,瞧不清她眸中神色,但那副表情,魏元瞻很熟悉。
她动气了。
须臾,魏元瞻转头对外吩咐:“问他说完了没,说完了就让开,挡道。”
仿佛是在询问,实则语气已十分凛冽,没和他商量。
兰晔原本觉得主子今日沉闷,稍不习惯,眼下得他交代,脸上立时浮起一抹笑容,哪还开口?径直驾车朝前压去。
骇得贺庭舟一行冷汗涔涔,忙不叠避闪,骂声在後头追,很快也就听不见了。
车厢内,魏元瞻端详知柔一晌,戏谑轻笑:“你又在气什麽?”
他的声音,太过低醇了,好似诱哄一般,却隐含兴味。
知柔举目衔上他的视线,语默俄顷,道:“贺庭舟骂你。”
言犹在耳,魏元瞻嘴角逐寸收平,冷冰冰的样子。
马车复行不久,外间再度搡进嘈杂之声,兰晔停下车:“爷,到了。”
知柔矮身出去,直到进了马厩,还在低头琢磨心事,反正她也不谙相马之术,全交给魏元瞻。
入伏以後,天黑得越来越晚,至酉时仍大亮着,风过,带着清浅的槐花香。
魏元瞻替知柔相了一匹较温顺的马,毗邻马市,配鞍,接而引马与车驾并行。
将近亭松书院,他翻身而下,知柔跳下马车,面容比方才明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