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话,知柔在前面望见一道杨柳似的身影,星眸忽闪了闪:“洛洛!”
江洛雅一早便看见她,同江筠一道行去,予以她的回应远不足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热烈,而是淡淡的,见魏元瞻也在,微一施礼。
知柔顺唤一声“江公子”,随即偏首:“你何时回的?”
她腿伤期间,曾请裴澄往江家寻过江洛雅,得知其外祖母病故,送棺回乡,便一直在等她回来。
目下别後重逢,知柔满心满眼都是喜悦,顾忌江家才办丧事,忙收敛几分。
江洛雅把眼皮一剪:“就前两日。”
仿佛没有他话可与知柔叙,才见到面,她捉裙欲辞:“我和哥哥还有事,得走了。”
知柔讶然张了张口,不及言语,江洛雅转过身,江筠礼道一句“宋四姑娘”,跟作分别。
六月里,空气沉闷,即使有风吹过,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亦难休止。
知柔不明白江洛雅为何如此待她,心中酸楚,遂把投在离人背後的目光撤回,低头挤出人群。
魏元瞻瞟了他们一眼,没说什麽,挪步到知柔身旁。
他心思活动稍刻,对她道:“上马。”
知柔恍如未闻,魏元瞻重复了一遍,瞧她疑惑,他又说:“不是要我教你?”
微潮的风拖缓了江洛雅的脚步,她似走似捱,好像刻意等谁。
回乡的两月,她给宋知柔寄过信,不得回音。在她伤心难过,需要慰藉的时候,宋知柔一个字也没有给她。
真心付之无果,江洛雅粗略算算,这般滋味竟不是头一回了。
对这段失衡的友情,她一边怨愤,一边不舍。譬如当下,她犹期待宋知柔会追上来,向她剖白解释。
希冀越盛,落空时那股心绪简直无法言表。
江洛雅不甘心地回头。
漫天流云铺陈在眼,同样潮热的风翻飞了马背上少女的衣摆,状极潇洒地驭马前行。
江洛雅脸色紧绷了些,返身下踅。
这个时辰,校场中零星人影都摸不着。
知柔一路东倒西歪过来,虽有些得趣,到底丢脸,见此处无人,不觉几分雀跃,手心磨红了她也不管,用力掣缰,畅通无阻地在校场蹓跶起来。
走了一圈,知柔回到魏元瞻站立的地方,嘴角微翘:“我厉不厉害?”
她居高临下,一双甘冽的眸子像点了灯,熠熠夺目。魏元瞻盯她片刻,是想赞她两句,可观她身体倾斜,不由蹙眉道:“坐直,别……”
字音刚起,知柔从马背上掉下来,幸而他眼疾手快,把她稳稳接住了。
温热的气息扑到颈子里,魏元瞻下意识想要松手,却迟迟未动。
知柔像一条滑手的鱼,她轻轻推他,打他怀中溜下去,站直了,重新踩镫而上。
这回逐渐稳了一些,她有天赋,且非初次骑马,记着魏元瞻方才在街上教她的,愈显熟练。
大约是在保护自己,她不愿想江洛雅的突然转变,可思绪就像能生长一般,总偏出一枝到那禁地。
稍微分神,知柔竟有些力竭似的,瞬间又从马上跌落,身体借着惯性在地面翻了几圈,猛烈的冲击让她恍惚一刹,慢慢站起来,抖了抖衣裙。
魏元瞻心跳骤急,忙跑过去拽起她的胳膊,她分明颤了一下,他有所感,却闻她道:“没事,再来。”抽出手,从左侧上马。
“你受伤了。”他擡头仰视她,眉峰温柔地拧起,“不用急于一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