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
“呵,那你干脆别回来了。”
长淮定住脚,兰晔已走出数步,见身旁无人,他侧过身。
“我不在,你照顾好主子,少说几句话。”长淮叮嘱道。
听得兰晔脸色一沉,扯了扯嘴角:“我就多馀理你。”便大步朝前,踅回自己屋去。
隔日,卯时刚过,月影在万户檐中渐渐收尾,天光一寸寸亮起来。
知柔向父母问安後,径直出了府门。
日头越升越早,城内生意人家也愈发勤快,琉璃街尽头的铺肆换了新招子,夥计们手脚飞快地抹案扫除,营营其中。
知柔下车给星回等人买了汤饼,让他们进店里吃。自己稍用几口馄饨,便去牵马,交代他们别跟着,半个时辰後回。
四姑娘神出鬼没,星回已习惯了,眼看是白天,倒没有劝阻。
景姚才起身,胳膊上拽来一道力,把她掣回座上:“吃。”
丛丛长春花植在旧巷,过了几户宅门,知柔回头看一眼,悄然翻进一处院落。
周灵并同侪们正张罗炊食,碧烟环绕,刀声促急。
听院中似有几分响动,她顺着门扉望去,看见了知柔,忙迎向她道:“姑娘怎麽来了,是有吩咐?”
“周姨,从前的事,你们可否再与我仔细讲讲?”
返京途中,她们已为她详陈许多,尤其关于凌曦。周灵擡额道:“姑娘想听什麽?”
馀人放下手里的活,擦手聚集过来,引她坐,奉上一杯新茶。
“‘宋阆’这个名字,我阿娘可提起过?”知柔问道。
周灵等人蹙眉思索,摇了摇头。
“那常遇军中的少策士呢?”
此言一出,周围的目光皆露惊怔,觑她一刹,又低下眉眼。
长者名讳,不可妄呼。知柔称她们尚带尊意,怎到了将军这儿,连一声“父亲”都不能得。
如有实质的视线沾到身上,知柔不禁捏了把袖角。
周灵迅速开口:“将军帐下确有一人姓宋,不过年头久了,我们也不知他现在何处。”
没来由的窘迫得到缓解,知柔悄卸手劲,转头问:“他生得什麽样貌?”
“我记得……此人身长逾七尺,十分羸弱,面上留寸许短须,高鼻细目。”
“他夜间难以视物,是一双昏瞳。”另一人添声。
二十多年过去,一个人的皮相总会有些改变。知柔无法将宋阆的面目与她们描述的连在一起,俊秀的眉毛微折。
“就无人知晓他姓氏以外,究竟是何名吗?”
“他当年由韩大人引荐,说是出身微末,自拟了一个名字,叫什麽……真是不记得了。”
周灵坐下来,“姑娘打听此人,可是哪里不对?”
知柔说:“我怀疑如今的武选司郎中宋阆,与这位少策士乃同一人。”
可她没有实据。
她喉咙下意识地吞咽了下,手指微拧,声音有些不大自然。
“我……父亲,当年待他如何?他们可有私怨,或者说,父亲可与任何人结仇?”
谈起常将军,周灵等人的眸光黯了一分,语气中似有伤怀和不甘。
“将军素来用人不疑。少策士文墨有思,善出奇策,颇为将军看重。听闻朔德五年年初,与北方交兵前夕,临州大水,将军率衆渡河之时,还曾救过他一命。”
“……若说私怨,将军那样的人,除了在战场上,还有谁会跟他结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