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尘与光(八)他用力回握她。……
知柔转背踅足,兰晔在她跟前不远,她随手一塞,两条坚实的臂弯上就躺了一袋栗子。
魏元瞻敛眸回身,视线罩在知柔脸上,略有不安地打量她:“你恼了?”
“事情办完,不走麽?”她扭头,面容无一丝愠怒之色。
魏元瞻的直觉却告诉他:她生气了。
当即将彩绳取下,朝她扔的方向一并抛去,随後跟上来,眼梢微垂:“你的玉玦……的确在我那儿。”
说出口像受了多大的灾难,魏元瞻长眉紧蹙,见她不吭声,复添一句:“我家柴米不愁,犯不着藏你的东西。”
知柔脚步微顿。
她侧首在往来人群中找了一圈,暖阳带着酩烈的光,华服者衆,简直迷人眼。
刚才的声音浮响耳畔:“多大了,怎麽还说这样的话?”
知柔觉得熟悉,好像在哪儿曾听到过,这幅嗓音太特别,过耳难忘。
须臾,她瞳眸一深,记忆回落到那一夜。
袁宅中,那个戴帷帽的女人。
河边游人如织,就看见一个姣妍的面孔正与周遭叱令什麽,旋即负气向这边踱步。
是嘉阳县主。
知柔记着魏鸣瑛所言,不欲同这位县主扯上交集。她拔靴回走,问道:“我的玉玦,你打算还我吗?”
魏元瞻此刻缓过来,觉得没有道理。宋知柔易出之物,他派人取回,便该是他的,何须物归原主?
“我若交给你,你是不是又欠我一份人情?”
知柔连眼睛也没眨:“你说得对,那你留着好了。”心里估算大约得去侯府做一回贼。
这下谈锋穷尽,魏元瞻无话讲,心里有些烦躁。
临近一家果肆,河岸的起始就是这儿了。裴澄遵知柔吩咐,车驾得远,定好一个时辰之後再来接她。
橐橐足音由背後而至,魏元瞻伸手欲拉知柔,她已偏身躲开,两个着暗衣的侍卫疾行而过,险些撞上她。
那二人前面,嘉阳步履急促,带几分压抑的火气。
魏元瞻冷淡着面庞,长淮窥他一眼,上前耳语:“好像是嘉阳县主。”
知柔抚直袍袖,蓦然联想到手札中的“二王”,低声问道:“小王爷是陛下的十一子?”
魏元瞻转过头,目视她一刻:“你又要做什麽?”
知柔凑近几许:“陛下的次子是哪位王爷?”
什麽王爷,那是太子殿下。魏元瞻不愿在这种场合同她言论宫廷,闻声戏谑:“怎麽,你要做官?”
“我朝女子能做官吗?”
魏元瞻很自然地说:“做官有什麽好,权谋诡计,明争暗斗,没劲儿极了。”
“是麽?”知柔却道,“若有一官可游历四方,我必竭力求取,然後携上阿娘还有三姐姐,从南至北,尝遍风物。”
连宋含锦都能算在她的宏图内。
魏元瞻眉骨轻擡,嘲弄地看着知柔:“你可真行。”
她层叠的睫毛扬着:“你还没说呢,陛下的次子是哪位王爷?”
“不是王爷,是你不服气的那位殿下。”魏元瞻向四周瞟一眼,语有弯绕。
知柔回忆许久,方才晓悟他说的是太子殿下。
走到果肆,知柔还在心底琢磨,魏元瞻留意她的神色,听见身後有人唤“九哥哥”,她如惊弓之鸟,突然朝另一个方向掉身。
魏元瞻朝那边递一递视线,落到凌子珩头上,眼底缭绕一丝凉意。
从小到大,宋知柔一直不爱躲。能叫她这样避着……这位凌公子对她做过什麽吗?
魏元瞻看得太明显,凌子珩如有所感,望了过来。
平平对视中,双方皆感受到一股轻蔑之意。
凌子珩毕竟年长魏元瞻几岁,锋芒可束,很从容地冲他压了压下巴,而後走到肆前:“魏世子。”
二人虽知晓彼此,却从未搭话。魏元瞻浓眉轻挑,挑出些盛气凌人的威势:“阁下知道我是谁?”
凌子珩略笑了笑,不再言语,目光投向知柔。
其时晌午,果肆中浮着半片金辉,少女一拢男装定在柜台旁,衣着像上了华彩。
听见凌子珩与魏元瞻搭讪,知柔双眉颦蹙,暗道自己捱在里面太不仗义。
未几,她拔步出去,凌鹤微正同婢女吩咐什麽,尚未近前。
知柔客套道:“凌公子。是要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