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应完,知柔略一颔首,不再开声。
她态度冷淡,凌子珩自有察觉,往日被衆人捧高的骄公子,到了这位宋姑娘面前,总好像平凡无奇。
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中,渐渐消磨殆尽。
魏元瞻等了一会儿,眸光愈发寒凉。
照说凌子珩与知柔不合,他该欣喜,但此时他对凌子珩的敌意比方才更盛,犹狭几分告诫的韵味。
“这便是与宋姑娘有约的朋友?”一道女声洒然飘至,魏元瞻睐去一眼,迟疑地转向知柔。
即见知柔笑t道:“是,魏元瞻,我师兄。”
此言一出,凌子珩眼底流露些“原来如此”的情态。
上回在凌府门下,宋姑娘头也不回地追出去,追的可不就是这魏世子?二月春宴,魏元瞻在校场同人动手,他也看见了,不过存有疑困。
之前他的随侍打听宋姑娘,回来报他时,的确提到过魏元瞻,说的却非“挚友”云云。
原是一同拜在雪南先生座下。
凌子珩微微一笑,那笑容落进魏元瞻眼中,令他分外不豫。
同门师兄,血脉上到底隔着一层,亲近不足。魏元瞻缄默片刻,替知柔改口:“我是她表兄。”
知柔为之一怔,不敢置信地望向魏元瞻。
别说他们没有一点儿关系,在外人面前,他甚至与大哥哥和三姐姐都保持着一种疏离的作派。虽同她走得近些,但魏元瞻那副高高在上的性格,他才不会愿意让别人以为他们之间有些什麽。
至多算朋友,沾亲带故的,绝无可能。
“是麽。”凌鹤微笑了一下,“既然今日遇上,宋姑娘,不如邀你表兄与我们一起,到城外襄河上游垂钓如何?时辰尚早,我们比一比谁收获多。”
知柔尚未啓口,魏元瞻已代为推拒:“四妹妹与我还有要事,恕难久留。”多加一句告辞,便拽知柔重新潜入人海。
今日两番下凌鹤微的面子,知柔眉尖轻靠,她与十三姑娘恐怕做不成朋友了。
心里短促地遗憾了一下,不再去想。反正父亲严令她不准再去凌府,她便是算从命了吧。
长街内,人语聒噪,夏风四面。
知柔不着痕迹地审视魏元瞻,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唤他。
“表哥?”
尾音上扬,有揶揄,有挑衅。
“魏表哥。”她又道。
魏元瞻手指微蜷,脸上黑一阵丶红一阵,嗓音有些躁地回她:“别这麽叫我。”
“不是你自己说的?”知柔恶劣地笑一笑,语藏玩味,“你这是占我便宜呀,魏表哥。”
听得魏元瞻咬牙,停下脚步。
转头看长淮二人,他们当即回避。
魏元瞻道:“去起云园等,这里不用你们跟。”
“那马车?”长淮举眉。
“不留。”
“是。”
长淮麻利地拐同兰晔,消失在魏元瞻的视线里。
知柔抱着刚买的一袋果脯,目光从长淮他们身上离开,再度定格到魏元瞻脸上:“魏世子敢说,不敢认?”
她神态轻松,魏元瞻却由她泠泠的目光下看到几分嘲讽。
不知怎的,他直觉她在为一桩很久以前的梁子,报复他。
魏元瞻轻睇一眼知柔,明明紧张,嘴却很硬:“名分上,你我的确有姨表之亲,我方才所言无分毫不妥,但我不习惯你这麽喊我,别喊了。”
他言之有据,知柔逗弄一回,懒得往深了和他翻旧账,倒显得她多在乎。
魏元瞻的眉毛攒了起来。
她什麽意思,要和他分道扬镳?
“你去哪儿?”魏元瞻问。
“我……”知柔脚步分转,四下里环顾一圈,袍摆随她动作掀飞几许,有淡淡金光在线上起落。
她转回来,笑着说道:“听闻明家巷张罗了一家弄机巧的店面,我想玩孔明锁。”
魏元瞻道:“我陪你。”
没走多远,知柔和魏元瞻言及枪法,意见相左,又拌起嘴来。
知柔不解气,拿果脯戏他。
魏元瞻捉住她一只手腕,待把东西抢过,孰料她巧劲儿一抛,那袋子换到另一只手上,被她藏去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