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柔并师父在魏元瞻房内用了饭,谈起少时囧事,又拌起嘴。
雪南一贯维护知柔,见她得意地向自己挑动眉梢,魏元瞻不觉低笑:“说不过你。”
她搭在桌上的胳膊收了回去,坐直了些,准备起来舒动筋骨。恰巧长淮在外禀报,称住处已妥,可往安置。
魏元瞻的目光随之飘到知柔脸上,竟似不舍她现在离去。
雪南眼珠子在他二人中间一转,含蓄地笑了笑,率先踏出房门。
门扇向外开着,一片晴光将俩人兜在里头,魏元瞻立起身:“你在兰城留多久?”
知柔细看他一阵,语气中带着笑意:“不舍得我走啊?”
头往背後微偏,见门外长淮等人皆站得远了,也不往房中看,这才踱近,学他以往的作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观他瘦削了些,手指又捏到他的下颌。
魏元瞻提下眉,抓住那双作乱的手,t把人推到未开的槅扇後,俯身亲她。
知柔微微一怔,下意识仰脸,转瞬想到身处之地,嘴忙往旁边错,双手抵他胸膛,欲图分开,却被他扶着颊颌掰回来,鼻尖蹭过她的脸颊,一点点吮吻她的唇瓣。
湿热的纠缠令呼吸愈发粘稠,魏元瞻贴在知柔颈侧的手像水一样摩挲着,又带着明显的粗粝。
多日未见,她对他的思念层层堆积,此刻身体不自觉地向他倾靠,逐渐反客为主。
可这毕竟是在营房,随时都可能有人来。
一思及此,知柔开始紧张,很快便有些喘不上气,她胸腔起伏,掌骨用上一点力道:“……门开着……魏元瞻。”
闻话,魏元瞻退开了些,气息也紊乱着,覆睫去搭她的瞳眸。
“等我回去……我们就成婚吧。好不好?”
这一句,知柔显然毫无预料,睫毛猛地颤了颤,而後举起来,直白坦率地望着他。
槅扇造了薄荫,星点微光从边上浮过来,正好落在他眼中。他的眼神热烈敞亮,满载的情意自上而下,直流入她眼底。
对视了好一会儿,知柔吐息平复,才说:“什麽时候?我这人……没多少耐性。”
魏元瞻凝起眉。
他困顿的模样,把她看得忍俊不禁,目色荧荧道:“好好好,我等你。”
话音甫落,他刚吻过的柔软贴上侧脸,只是轻轻一触,便已收回。
欲待说些什麽,知柔已出了房门,倒退着走,笑嘻嘻地望向屋内。
漫天浮光攀住她的身形,有那麽一瞬间,魏元瞻恍惚以为鼓角声尽,杀伐皆消,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躯里,回到了她身边。
魏元瞻低头查看,知柔连忙转背,将那点鬼祟的情绪全压下去,唤上长淮跟师父,引他们朝前走,盼勿回头。
几日後,知柔在士卒闲语中,听闻了孙家灭门的消息。
她脸色空白了一会儿,一时不敢确定他们口中孙家所指:“……你们说的,可是京城户部孙尚书?”
“正是。”
自与恩和骑兵一战,衆人皆知,与代州军一块来的人里头有魏将军挚友。感其相助,言笑间同她多有亲近,此刻闻她发问,自然毫不讳言。
“也不晓得招了哪门子的仇,听说官府去时,尸身横了一地,府中一个喘气的都没留下。”
“不仅如此,我还听说……”士卒低嗽一声,肩膀朝知柔歪近,“有位宋大人也不知所踪,京里都在传,说他与前头那位孙尚书乃一丘之貉,这回遭江湖异士所惩,恐怕没什麽好下场。”
周围的声音逐渐消弭,庞然的寂静压迫而来,知柔强自点点头,一掉过身,面上的从容立时褪了,呼吸愈浅。
一定是苏都。她十分笃定,却又不明白。
为什麽呢?
知柔脚步迟缓,忽而回忆起了苏都到曲妃巷送她的那一日。
她脑子里只记得这句话。
当时便觉得有异,他果然……是去和她告别的麽?
胸口堵塞了几息,突然一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胳膊,言语间带着一丝不安:“知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