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很轻,眼底的冷意都化了,像初春的冰融了水。
“是,是我的错。”他放软了语气,把她放到床上,在她身後垫了个枕头,让她靠坐着,然後端过那个白瓷碗,递到她嘴边,像哄小孩似的,“乖,喝碗红糖水就好了。这是我煮的,温度刚好,你尝尝甜不甜。”
肖玲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端碗的手很稳,连碗沿的热气都没吹到她脸上。
肖玲眼眶突然就红了,一滴眼泪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凉得他指尖一颤。
“怎麽哭了?”阴无相慌了,伸手想擦她的眼泪,“是不是太疼了?”
“恩,是太疼了。”肖玲侧头避开他的手,错开他探究的目光。
“我去叫医生。”
“不用,”肖玲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没事,喝了红糖水就好了。”
“不行,我还是去叫医生。”阴无相说着就要起身。
“别去!”肖玲急忙拉住他,声音里带着恳求,“我躺一会儿就好,别叫医生。”
她脸皮薄,要是真让医生来,指不定有多尴尬。
阴无相无奈,从口袋里掏出止痛药,递到她面前:“那把药吃了。”
“你怎麽会有止痛药?”肖玲愣住了。
阴无相没说,只是催她吃药。
她不知道,其实他早就记下了她的生理期,提前在口袋里备了药。
肖玲吃完药,靠在枕头上,看着阴无相为她掖好被子。
他的手很轻,指尖蹭过她的衣角,没碰到她的皮肤,却带着暖意。
然後他用纸巾轻轻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把她额前的碎发顺到耳後,嘴里还哼着一段熟悉的调子——那是以前她在他生病时,哄他睡觉的童谣。
听到熟悉的歌,肖玲像回到了以前在C市的出租屋,他发烧时,她坐在床边哼这首歌,他攥着她的手,说“姐姐的歌最好听”。
她定定地看着他俊秀的眉眼,看着他高挺的鼻梁,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在心里一遍遍地描摹他的样子,想把这个画面刻进心底。
困意渐渐袭来,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想再多看一眼,可最终还是抵不过疲惫,闭上了眼睛。
阴无相看她睡着了,没立刻走,坐在床边守了很久。
床头小灯的暖光落在她脸上,能看清她呼吸时鼻翼轻轻起伏,细得像绒毛的睫毛偶尔颤一下,像是梦到了什麽不安的事。眉头也微微皱着,他忍不住猜,是肚子还在疼,还是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想起那个会跟在她身後,一声声喊“姐姐”的肖珏。
直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过,他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起身前还轻轻帮她把被角掖了掖,怕风钻进去冻着她。
转身时他顿住了,眼底的隐忍再也藏不住,迟疑片刻,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很轻,像羽毛落在皮肤上,怕惊醒她。
然後悄声带上门,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扰了什麽。
门外,高铁正倚着墙站着,见他出来,只是看了一眼,没说话。他的手攥着拳头,指节泛白,眼底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阴无相也没理他,径直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钟钱鬼鬼祟祟地推开房门,凑到高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这麽晚了不睡觉,在这当门神呢?”
高铁的声音带着几分颓败:“你说,我是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怎麽会?机会大着呢!”钟钱拍着胸脯说。
高铁擡了擡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论家世,你比不过阴无相;论学识,你比不过阴无相;论才干,你也比不过阴无相;论样貌,你更比不过……”
“够了!”高铁猛地打断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语气里满是暴躁,“我知道我哪哪都比不上他,但你也不用这麽细数啊!”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钟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认真了些,“肖玲不是那种看重家世丶样貌的人,她要的,从来都是一颗真心。”
“刚好,你有。”
“阴无相也有。”高铁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
“他现在有,不代表以後还有。”钟钱的声音沉了些,“我见过多少豪门夫妻,从一开始的轰轰烈烈,到最後形同陌路!”
“肖玲这辈子已经够苦了,要是以後再受情伤,那才是真的可怜。”
“可你不一样,我知道你对肖玲的心,不会变。”他顿了顿,拍了拍高铁的胳膊,“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等。守在她身边,陪她熬过这段日子。”
高铁的眼睛动了动,有了些神采:“你这麽信我?这麽肯定我会一直真心待她?”
“我信你。”钟钱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我不是信你,我是信我自己,要是你敢变心,我第一个帮肖玲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