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的脸瞬间变得五颜六色——合着要是阴无相变心,他没本事管,对他这麽放心,只是因为他随时可以拿自己开刀?
心里那点失落,又被“肖玲要的是真心”这句话悄悄压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阴无相离开的方向。
两人回房後,昏暗的转角处,阴无相缓缓走了出来,他刚才站在那里,把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肖玲的脸上。
她在暖意中醒来,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影端着水走进来,将毛巾泡在温水里,轻柔地为她擦手,动作很熟。
“肖珏!”肖玲猛地坐起来,声音里满是欢喜,眼睛眯成了缝。
“肖玲。”
一样的声音,却少了她熟悉的欢喜,多了几分冷静。
肖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肖珏只会喊她“姐姐”,而阴无相,只会叫她“肖玲”。
她的肖珏,真的没了。
她低下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着接过毛巾,指尖传来的温水暖意,却怎麽也暖不透心里的凉。
接下来的三天,阴无相亲自照顾她,每天早上熬红糖水,中午煮姜茶,晚上送饭时,还会带个热乎的烤红薯——那是她以前在村里最爱吃的。
每一件事都做得细致入微,像以前的肖珏一样。
好几次,肖玲都错觉自己的弟弟回来了,可只要她轻声唤“肖珏”,阴无相就会用一声“肖玲”,将她拉回现实。
她看向他的眼神,总是从最初的明亮,慢慢变得暗淡,而阴无相,只是看着,没说一句话。
终于,肖玲的生理期过了,她收拾好行李,再次提出告别。
阴无相没挽留,只是默默为他们准备了一些B市特産,然後开车送他们去车站。
站台上,列车的鸣笛声响起,肖玲转身要跨进车厢时,他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恳求:“肖玲,你能不能……为我留下来?”
肖玲看着他的眼睛,那是肖珏的眼睛,清得能照见她的影子。
可她还是轻轻挣开了他的手,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珍重。”
说完,她转身走进车厢,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进了车厢後,她靠在车门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却始终没回头。
她和他相逢已是上上签,何须相思煮馀年。
火车开动了,窗外的B市渐渐远去。
肖玲靠在车窗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而站台上,阴无相望着火车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挪动脚步。风卷起他的衣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怅然。
车厢里,肖玲一直低着头,情绪低落。
高铁急得团团转,想上前安慰,却被钟钱一把拉住:“别去打扰她,她心性坚强,给她点时间就好。”
列车抵达C市车站时,钟钱笑着跟他们告别,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肖玲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深吸了一口气——上溪村的风,该是暖的吧。
阴无相回到总裁办公室时,天已经黑透了。
窗外的霓虹隔着落地窗闯进来,在黑檀木办公桌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光,却偏偏照不亮椅背上搭着的那条灰围巾,在昏暗里蔫蔫地垂着,像在等什麽人。
他走过去,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满室的静。
蹲下身时,指尖先碰了碰围巾的毛线,粗粝的触感蹭过指腹,却带着熟悉的软。这是肖玲亲手织的,天气变冷时在上溪村的小屋里,她就着台灯的光织的,织时还说:“肖珏怕冷,得织得厚点才暖”。
阴无相轻轻将围巾拢在手里,贴到脸上。毛线的糙感蹭着皮肤,却裹着股淡淡的皂角香——是肖玲总用的那款老肥皂,洗过的东西都带着股干净的草木气。
记忆突然涌上来:那天她把围巾递给他时,眼睛亮得像星星,说“快试试,要是短了我再拆了织”。
他欢喜地戴着围巾跟在她身後去村口买白菜,北风刮得脸生疼,可脖子里暖得发烫,连心里都像揣了个小太阳,走一步都觉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