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镜双璧
初秋时节,安国公府正厅灯火通明。
今夜府中设宴,款待谢老将军一家。
庭燎随父母迎候在厅前,身着母亲新制的秋香色软缎长裙,发间簪一支素玉簪,沉静而立。
她心湖澄明,知晓此宴关乎两家联姻之约。
谢老将军携夫人与谢敬之步入厅堂。
谢老将军须发微霜,目光如炬,带着久经沙场的威严。
谢夫人温婉含笑。
谢敬之紧随其後,身着墨青锦袍,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褪去战场冷硬,多了几分沉稳内敛。
他目光扫过庭燎,在她沉静的眉眼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
席间,金杯玉箸,珍馐满席。
苏靖与谢老将军把酒叙旧,谈及当年军中往事,豪情不减。
王氏与谢夫人细语家常,言笑晏晏。
庭燎安静坐于母亲身侧,偶尔应答几句,举止得体。
酒过三巡,谢老将军放下酒盏,目光转向庭燎,声音洪亮:“苏家侄女,老夫在京中,听闻你育菊制药,深得陛下嘉许。更难得,小小年纪,心志坚韧,遇事沉稳。前番御苑风波,应对得当,颇有将门之风!”
庭燎起身,微微屈膝:“老将军过誉。庭燎不过循菊本性,除其外扰,助其自复。菊性本韧,非庭燎之功。”
“好一个‘循菊本性,助其自复’!”
谢老将军抚掌赞道,“敬之在北境,引雪水,育‘玉韧’,亦常言‘顺天应时,方得生机’。你二人,倒是心意相通。”
他目光扫过谢敬之,眼中带着深意。
谢敬之端坐席间,闻言看向庭燎。
四目相对,他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赞许与暖意。
“父亲所言甚是。”
他声音低沉,“育菊如治军,皆在洞悉根本,顺其势,守其根。苏娘子心志,敬之钦佩。”
庭燎心口残玉微温,垂眸道:“谢将军治军有方,戍边安民,庭燎亦深为敬佩。”
谢老夫人含笑接口:“燎儿不必过谦。你与敬之,一在北境育菊安边,一在御苑制药惠人,皆是循心而行,活出本真。此等心志,殊为难得。”
她看向王氏,“夫人,你说可是?”
王氏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慰:“正是此理。燎儿能有今日,皆是她自己心志坚定,循性而为。我们做父母的,不过是从旁扶持。”
谢老将军目光炯炯,看向苏靖:“苏兄,你我相交多年,肝胆相照。今见小辈如此,老夫心甚慰。敬之与燎儿,心志相合,品性相投。两家联姻之事,老夫以为,乃天作之合。苏兄意下如何?”
厅内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苏靖。
苏靖放下酒盏,目光扫过庭燎沉静的眉眼,又看向谢敬之沉稳的面容,缓缓颔首,声音沉稳有力:“谢兄所言极是。燎儿心志,我与她母亲深知。敬之少年英杰,国之栋梁。两家联姻,老夫……允了。”
王氏喜形于色,谢夫人含笑点头。
谢敬之端坐的身姿似乎更挺拔了几分,目光落在庭燎身上,深邃眼眸中,是清晰可见的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庭燎心湖深处,涟漪微动。
这“允了”,非外力强加,非攀附权贵,源于她自身心志的成长与价值的展现,源于谢敬之对她心志的认可与尊重,方有今日水到渠成的婚约。
成长源于内在,力量源于本心。
“燎儿,”王氏轻声唤她,眼中带着询问与喜悦。
庭燎起身,面向父母与谢家长辈,屈膝行礼,声音清亮而坦然:“女儿……女儿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她擡眸,目光澄澈,迎上谢敬之的视线,坦然无惧。
这“全凭做主”,是她心识澄明,知晓此乃心志相通丶水到渠成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