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云叠倒是想帮忙,可她大着肚子连弯腰都难,更别提借力了。
“你!你!你知道自己打的谁吗?你怎麽敢!”既然起不了身,他就只能继续坐着。
滑稽的模样逗笑了几个姑娘,其中尤以三娘子笑得最大声,“我不聋,不就是个举人吗,我打的就是举人。有本事你去报官啊,看是你丢人还是我丢人。”
盛锦水收了笑,淡淡道:“雨天路滑,唐举人不慎在铺子里摔了一跤,自觉丢人便怪罪到无辜的路人身上,举人觉得这样的案子县令会受理吗?”
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几人,唐睿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正如盛锦水所说,不管是被三娘子一脚踹得起不了身,还是雨天湿滑摔了一跤,要真因这麽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告到县里,最後的丢人都只有他。
“你们给我等着!”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唐睿在地上挣扎许久终是爬了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香铺。
被他留下的云叠追赶不及,只能回头幽怨地看向盛锦水。
盛锦水轻哼一声,嗤笑道:“後宅伎俩,不值一提。”
自知被她看透,云叠神色变了又变,只能愤愤离开。
等人走後,春绿馀怒未消,“这唐举人什麽毛病,上门退亲时问,姑娘从中州回来时也不问,现下都多久了才来问。他怎麽也不想想自己都做了什麽糟心事,与丫鬟私通还致人有孕,有哪个好人家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春绿为盛锦水打抱不平,一开口就将唐睿的无耻行径都抖落了出来。
饶是见多识广的三娘子和见惯了後宅阴私的熏陆都不禁咋舌,心道唐睿是怎麽有脸上门兴师问罪的。
盛锦水却是没有言语,不是她要替唐睿说话,可看方才的模样分明是临时起意。
再回想云叠来时躲闪的眼神,不难猜出此次自己是无辜受了牵连。
当初退亲,唐睿或许会气愤或许会不满。
唐家有本就对她不甚满意的唐夫人,还有刚进门的云叠柔情蜜意。
唐睿自大的同时又十分懦弱,身边有这两个厉害的女人,多半刚起兴师问罪的念头就会被劝回来。加之她不在镇上,等从州府回来也已是数日之後。而退亲之事也确如她之前猜测的那般,唐睿也就在当下发了通火,很快便偃旗息鼓,任由唐夫人为自己再物色亲事。
既然已经放下,缘何今日要再来一遭?
“兴许是试探。”盛锦水猜测。
“试探?”春绿和熏陆面面相觑,越发不明白了。
“云叠有美貌也有手段,进门自然能轻松拿捏唐睿。可唐家不止唐睿,还有个油盐不进,本就对她十分不满的唐夫人。”盛锦水擡眸,“二人斗法,不管私下如何。以唐睿的性子,起码面上是唐夫人占据上风。而云叠最擅长的就是温柔刀,看似无害,却刀刀要人性命。
看方才他们的样子,多半是临时起意。我猜云叠以退为进,自贬後暗中吹捧了我几句。唐睿刚愎自用,我主动退亲定是伤了他的自尊,听云叠吹捧非但不会觉得我好,反倒会认为我不识好歹。”
一想到唐睿可笑的心态,盛锦水轻哼一声,“他越想越气,又刚好经过南市,自然要来找我晦气。而云叠的心思,也不难猜,大约是想试试我对唐睿有没有回心转意的可能。这段时日唐夫人估计急着给唐睿定亲,可他名声早就毁了,正如春绿说的,哪个好人家会愿意将女儿嫁他。上娶不到合心意的女子,云叠怕唐夫人将主意打到我身上。可她不知道,唐夫人也是十分瞧不上我的,生怕我区区一个孤女污了他举人儿子的名声。”
三娘子听得瞠目结舌,想起方才唐睿没用的模样,难以置信道:“她们是瞎了还是傻了,耍这麽多心眼就为了个不怎麽样的男人?”
看她瞪圆的双眼,盛锦水失笑,心道可不就是个不怎麽样的男人。
唐睿走得太急,云叠又怀着身孕,只能沿街慢慢走回去。
等她远远看到唐睿时,他身边还站着个自己并不认得的中年男人。
走到近前,云叠柔柔叫了声公子。
唐睿闻言转身,那中年男人却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幕中。
“那人是谁?”云叠好奇道。
唐睿没有应声,只冷冷睨了她一眼,那双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狠毒。
越是相处,云叠越是看不上唐睿。
考上举人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轻松拿捏。
可方才那一眼,她只觉得陌生。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云叠歇了追问的心思,再次便会之前柔情蜜意的模样,上前为他打伞遮去风雨。
“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她适时地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公子身上都被雨打湿了,让人好生心疼。”
下一瞬,唐睿又恢复了往日模样,单手揽着她的肩膀,肆无忌惮地在街上露出亲昵姿态,“还是你最贴心,会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