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林海(7)
回响在他心中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五六岁的孩子,带着哭腔,就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顽童,因为顽劣被家长处罚後,连忙认错一样。
只是这声音有些熟悉,不久之前他才听过,只是那个时候故事之中讲述的是一对母子,孩子虽然年幼,但也算不上顽劣。
没错,这是他幼时的声音。
当归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他依然钳制着春风入画的十二柄细剑,虽然没有进一步试图抹除灵智,但也没有半分松动,十二柄细剑全都受制于他,其中的灵智更是随时处于毁灭的边缘,也是如此,那些连忙认错求饶的声音才会那麽急切。
百佚听不见那些声音,他只看到当归半天没有动作,可又不敢贸然询问,只是也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当归回过神来,也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用神魂控制住十二柄细剑,将它们全都收入了剑匣,半句没提春风入画的事:“没什麽,走吧。”
迈出去两步,他又记起自己刚才好像是在教什麽东西,于是接着道:“聚灵御风可学会了?要不要现在试试?”
方才有当归的灵力指引,算是给百佚开了条捷径,现在要他自己去摸索,一时半会还是有些难度,好在下山路长,当归也不急。
百佚双手抱着小花,却是全神贯注在自己的双腿上,并没有发现刚才还在熟睡的孩子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归不催他,他自己却觉得好像有无形的压力在不断催促,眼看着就快到了山底下,却还是没能熟练掌握,不由得紧张起来。
一紧张,就更是没法精准地控制灵力,不仅没觉得进步,反而还越钻研越迷茫了。
日已西落,若是依然保持现在的速度,天黑之前怕是赶不回长垦村。当归这时候倒有个师父样子了,说着“不必急于一时”,便一擡手,又捎他一程。
反正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方法能教的他已经教了,剩下的就自行领悟了。
远远看见长垦村那棵标志性的大榕树,树下还有个让当归有些意外的人,百佚只觉得他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甚至都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但临近了,他又一改脸色,故意做出了苦相。
稍一站定,当归就将苦相发挥到了极致,好像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需要立马大倒苦水,他也的确这麽做了。
他几乎是扑了过去,抓住对方的手臂就开始浮夸地表演了:“乌衣啊——你绝对想不到我遇见谁了,他说话好难听的,我从来没遇到过说话这麽难听的人,我听了真的好伤心,好难过。。。。。。”
百佚虽然没听见那个鬼修和当归说了什麽,但他见到了当归面无表情杀意弥漫的样子,就算对方真的说了难听的话,他也绝对不会是遭人欺负委屈巴巴需要他人来主持公道的那种人。
一时间百佚对于当归的印象之中,幼稚又被着重强调了。
乌衣耐心听完了他的诉苦,但没打算好好安慰一下他,他看向百佚,还有他怀中似乎还在熟睡的女孩,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听完自己的诉苦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当归瞪了他一眼,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松开了手,收拾收拾表情当做无事发生。
百佚对乌衣的印象还只有深不可测,因而也更加尊敬和畏惧,连忙应道:“是刘家的孩子,我认得她家,待会儿我送她回去。”
乌衣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却没再说什麽,转而看向当归:“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吗?”
鬼修差不多伏诛了,春风入画现在也待在剑匣里,当归觉得事情应该是解决了,于是自信地点点头:“当然,我全都解决了。”
还是独立解决,所以他看上去分外高兴。
乌衣看着他骄傲的神情也微微勾起了嘴角,然後擡起手,手指收紧,夕阳之下,似乎有什麽亮光一闪而过,像是极细的丝线,短暂反射了一下阳光。
他莞尔一笑:“那这是什麽?”
当归也问道:“这是什麽?”
百佚则更加茫然:“什麽?”
乌衣松开手,那些丝线又全都消失不见,根本不是肉眼能够察觉到的,就算用上灵视,也只能察觉到极其微弱的灵力,让人无法判断它是否真实存在。
不卖关子了,乌衣直接说出了答案:“鬼修没有肉身,修为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们的神魂更胜一筹,对于灵力的控制也更加灵活,这些丝线便是他们用灵力纺织的,人称鬼丝,就好像蛛网一般,能向他们传达信息,也能作为捕猎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