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帘珠清脆地响起来,从外面进来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声音格外洪亮:“今早起来身子不爽利,吃不下东西,见什麽吐什麽,月信也迟了,怕是有了。”
衆人一惊,只江田眼皮一跳。
他与这郭氏成亲已有三四年,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可一想到清晨她拿着鸡腿狂啃的样子,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郭氏却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爹的事是大事,做媳妇的自然是不能不来,可又怕冲撞了孙子,所以谨慎了些。”
旁人不言语了,可殷氏听不下去了,轻笑一声道:“既是怀疑有了,更应该找个郎中过来瞧一瞧。你说怕冲撞孙子,那现在怎麽又过来了?”
郭氏被怼得一噎,脸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最後,还是刘氏站出来打圆场:“既是如此,那弟妹便到别屋去歇着吧。左右爹这里有这麽多乡里乡亲的帮忙,小叔和不辞也在。”
殷氏以袖掩面,差点笑出声来。
刘玉娥平日里看上去娇娇柔柔,这一句的厉害程度可不比刚才自己弱。
看那郭氏的脸色就知道了。
这郭氏一看自己败了下风,心中又气又恼,但脑子却转得极快。她的眼睛一扫,便勾了勾嘴角道:“怎不见江窈那丫头,怕不是也有一个头疼脑热。这种时候,连我都来了,她不在不合适吧。”
衆人这才发现,江窈却不在这里。
刘玉娥一愣,她忙前忙後都给忙忘了,自己女儿怎麽一直不露面。
她刚刚进过江窈的屋里拿瓜果点心,床上分明是没有人的。
郭氏观察着人们的表情,得意道:“江窈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若是在屋里休息算是好的,这大晚上的要是在外面出了什麽事,那……”
她故意没说完,可刘玉娥的身子已经开始抖了起来,勉强冷静:“外面雷声大,窈儿估计是没有听见,我……我这就去叫她。”
“还是我去叫吧。”郭氏摇着肥胖的身体,“嫂子事忙,我正好是个闲人。”
说着就往那边走,正在这时,门帘又被掀开,夹着清凉的雨丝,一人跛着脚慢吞吞地进来。
阮秀才与殷氏大惊:“清武,你怎麽过来了?”
阮清武头上挂着水珠,身上也湿了一片。他往门口处一立,像一座山,将郭氏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郭氏努努嘴,到底还守着规矩,立在一旁等。
阮清武道:“我过来看看有什麽能帮忙的。”
乡亲们啧啧两声,都在夸阮清武能干又体贴,还有几个热衷于说媒的,开始探头给他介绍姑娘了。
郭氏忙道:“有劳清武了,快进来坐吧,总在门口站着像什麽话,倒显得客气了。”
阮清武犹豫着,突然背後传来动静。他侧了侧身,垂着眸往里走去,站到了阮秀才身後。
江窈冷着一张脸进来,刘玉娥大赅:“窈儿,你的头发怎的湿了?”
江窈倒是丝毫不慌张:“做了个噩梦,便去梳洗一番,不知道出了这麽大的事。”
说完,目光瞟了阮清武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便放下心来。
她虽与阮清武不太熟,但也知道他不是一个多事的。刚才她躲在院子角落里哭,他看见了,却没有说什麽,还用自己的伞为她遮雨。想到这儿,江窈又忍不住看他一眼。
郭氏半信半疑,可她又没有证据,只好作罢。
江老爷子那边有了动静,他本就剩一口气吊在喉咙里,不知怎得突然伸着胳膊往前够,嘴里呜呜呀呀的,听不清楚。
人们都围了上来,看这情形,面色凝重。
有人叹息道:“这……这怕是回光返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