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纹身没纹成。
脱了衣服後想面对面坦然自若地聊天,是不可能发生在功能正常丶精力充沛的情侣之间,起码对于祁越他们来说是这样。脱了衣服後人便开始心猿意马,带着薄茧的手摩挲过人的肌肤,顺带着引起强烈的颤抖。
在祁越被季知野压在冰冷的纹身台上细细吻着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他抽空分了个神,一边应付着季知野的动作,一边接了季瑛的电话。
“徐老二醒了。”季瑛语气带着隐约的欣喜感,飞快通知了祁越後便草草挂了电话。
祁越被压着,沉浸在无休止的情欲中的他猛然清醒了一瞬。季知野自然也听见了电话,动作微顿,抱着他的动作也没有松开。
祁越胡乱擡起头亲了他好几下:“先不闹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允周。”
“你觉得我下得去?”季知野眉毛微皱,率先提出自己的问题。他隆起的裤子和沾着情欲的眼睛,无一不在表明,他实在很难以一个比较“正经”的形象出现在医院。
闻言,祁越默了默,再度开口:“随便给你弄弄,晚一点再找我讨。”
谁让季知野看起来不太高兴。
……
匆匆赶至医院时,赵文也已经到了。闻讯赶来的徐家人零零散散坐在附近,碍于上次的事不敢贸然上前。
祁越简单瞥了他们几眼,拽着季知野推开了病房。
因为头部撞到礁石,徐允周的头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苍白的手背上扎着根有点粗的针,输液管正源源不断地往里面输送液体。
他虚虚睁着眼,干涩起皮的嘴唇上被水胡乱点了几下,看上去没有什麽生气,但却也比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声息要好。赵文几乎是在对上徐允周那双眼睛的瞬间,眼泪便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他叫骂着:“徐老二你这个骗子,还他妈骗我说自己不会干这种蠢事。你想没想过你要是真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啊。”
“有病,你真的有病。”赵文胡乱摸了两把眼泪,突然察觉到什麽又改口:“算了,你还是不要有病了。”
祁越在旁边听得脸有点抽抽,眼见着季瑛一个白眼已经翻了过来,张口大概又是什麽损话,他连忙打断:“允周现在能说话吗?”
“一点声儿可以。”季瑛答道,“刚问他要不要喝水还挤了个喝字出来。”
季知野在祁越身後,无声地搡了下他。祁越立刻会意,走上前去和徐允周那张苍白丶毫无血色丶透着死志却又装作状态良好的面容对上,淡淡道:“你想走吗?”
“什麽啊,祁越,你让他现在走去哪儿。”赵文刚把眼泪擦干净。
徐允周漆黑的瞳孔缓缓转向祁越,定定地看了几秒,强行拉扯着嘴角挤出个有些丑的笑出来。祁越伸手摸了摸他发冷的面部肌肉,看出了点他的心思:“你只需要说想不想。”
赵文也意会到点什麽,声音突然有点低:“徐家不会放人的,他之前就想彻底远走高飞,但是走不出去。”
“……允周,只要你想。”祁越顿顿,毫无征兆地低骂着,“我会竭尽全力让你彻底摆脱这群傻逼。”
徐允周翕动了下嘴唇,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扇动两下,僵硬的唇角也费劲勾着。
祁越从他微弱的气声中捕捉到个字眼,冲他了然点头。
徐允周死亡的消息在三天後传遍了整个华京,一时间满城风雨。祁越坐在落地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来回拨着桌上的瓶盖,他等待的时间几乎长的有些过分了。
他起身走向走廊,从上向下俯视着正在客厅着守着的龙华,祁越声音有些懒,还带着格外明显的不在意:“祁鸣山什麽时候回来。”
“祁先生让少爷再等片刻,他随後就到。”怕龙华和祁越起争执的管家,几乎是立刻便张嘴回答了祁越的问题。祁越并未多关注他的反应,而是格外镇静地看着龙华,这样的场景让祁越觉得有些熟悉。
当年,祁鸣山也是突然把他叫回了家,然後大发雷霆,把他关在祠堂里两天,还是龙华动的手。
祁越这几年对龙华的情绪说不上有多厌恶,但是总归是不太待见。毕竟龙华当年毫不留情地将他踩在地上,那种屈辱感还久挥不去。更何况,龙华向来是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一个人,除了祁鸣山,尤其是他们这种从小便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
“龙华。”祁越啪嗒燃起自己的打火机,沉沉叫了他一声。底下的龙华慢慢擡起头来:“有事吗?”
“事倒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你,今天你还会像四年前那样,把我踩在脚底下吗?”
祁越将手心中的打火机从楼上抛下,龙华没接,金属制的打火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龙华黑压压的眸子只是随意瞟了他一眼,弯腰将地上的打火机捡了起来,随意吹了口气:“只要祁先生不下令,我不稀罕动你一根毫毛。”
“是吗。”祁越轻笑了声,“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什麽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一直留在我父亲身边?”
龙华声音有些冷硬,冷笑了声答道:“你知道祁先生最害怕什麽吗?”
“我觉得他什麽都不怕。”祁越眼底带着浅笑。
“错了。有在意的东西就会有软肋,有软肋就会害怕些什麽,至于祁先生的软肋是什麽,大少爷还是自己去猜吧,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存在,就是保护他的软肋不会被人找到。”龙华用祁越的打火机点了根烟,脸上的疤痕随着动作浮动,不再理会祁越。
片刻後,伴随着汽车的鸣笛声,祁越稍擡眼皮,正巧与进门的祁鸣山对上视线。
祁鸣山的脸上见不到过多的愠怒,即便他早已知知晓,祁越与季知野之间的感情已经死灰复燃了。
实际上这场争端或许早在季知野回来的那一天,就应该爆发了。祁鸣山一直在忍耐,等待着这个与自己关系甚僵的儿子,给予自己一个解释和答案。但是祁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