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跟孟怜笙进了後台一个单独的化妆间。冯纫秋看到薛良进来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他说呢,一般票友怎麽能进後台找孟怜笙还不被衆戏子拦着。他瞧着薛良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就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後转头跟孟怜笙说话。
“嘿,孟老板来啦?”冯纫秋正卸着头面,刚卸完妆的他冲镜子里的孟怜笙活泼一笑。这人生得朱唇玉面,双目含情,不同于孟怜笙,他美得有些雌雄莫辨。只可惜他身体一向不大结实,唱不了武旦,不然孟怜笙还真想和他来一出反串的《战金山》。
“津门来的贵人,过来也不吱会一声,打算跟这儿呆几天啊?”孟怜笙摁上他肩膀,还无意识地拍了拍,他和冯纫秋是自小的交情,自然亲昵。
冯纫秋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嗯…呆几天没想好,反正有您这麽个票房宠儿在三晋,我可得先抱紧大腿不是。”他支着下巴,声音很柔和,可听在薛良耳里却总觉得有点娘气。原来真的不是所有旦角都能像孟怜笙那样把阴阳调和的那麽适中。
“嗯,等有机会还要一起搭戏。”孟怜笙道。
薛良进去就後悔当时顺口应孟怜笙的了,他跟木头庄子似的杵在那看孟怜笙跟男黛玉叙旧,意识到自己多馀又悄默声地退了出来。
殊不知他刚一退出来,里面的冯纫秋就说:“刚刚那位就是薛大帅吧?”
孟怜笙冷不丁听“薛大帅”这个词还有些别扭,他点头:“嗯,是他。”
“哦,我感觉他对你还不错。”冯纫秋眼眸一转,又意有所指道:“他别的时候对你怎麽样呢?”
孟怜笙云里雾里:“嗯?什麽时候?”
冯纫秋怨怼地看了他一眼怪他迟钝,便小声道:“床上的时候…”
孟怜笙听懂後闹了个大红脸,冯纫秋见他一副羞赧样,便说:“哎呀,这你有什麽不能跟我说的,我从前跟胡司长的事桩桩件件你不是都知道嘛。”
孟怜笙脸还红着,他愤愤道:“哎呀,你误会了,我跟他不是那档子事!”
“还不是那档子,我瞧他看你时那眼珠子都快黏你身上了。”
孟怜笙跟冯纫秋辩驳了好一会才说服他。
……
薛良等了大概有个八九分钟吧,孟怜笙才从化妆间出来,刚要左拐就撞在抱臂站着的薛良身上。
不光孟怜笙撞的一趔趄,薛良也向背後退了一步,不过他一把将孟怜笙拉过来,“面团做的?这麽软和。”然後撒开手自顾自地向前走。
孟怜笙不知道他今天是怎麽了,只得一路无言跟他上了车,不知为何,孟怜笙感觉薛良上了车好像又恢复正常了,照常跟他说笑,进了府里,两人并肩前行,走到影壁时孟怜笙问:“薛良薛良,我今天的戏怎麽样?”
其实孟怜笙没想到薛良真的为他派兵维持秩序。
“……唱的很好,比男黛玉好。”薛良怕孟怜笙觉得他敷衍,就说:“我不会说那些文邹邹的漂亮话,而且我只能听懂你唱戏。”
孟怜笙点了点头,才发觉薛良口中的“男黛玉”是谁,噗呲一笑,“他可不是黛玉的性子,要听着你这麽说,准保跟你急了。”
薛良笑着揽过孟怜笙肩头,“不怕,我有你护着呢。”
“嗯,那我让他下手轻点。”
“那你可真有良心……”
说笑了一阵,两人继续往前走,孟怜笙忽地停住,薛良见状也顿足,可他没想到,孟怜笙就这麽突然地抱住了他,他环住他的肩,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独有的香气,薛良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他不知道孟怜笙要干什麽,可在那一瞬间大脑本能地告诉他要回抱住对方,他这麽想的,也就这麽做了。
他们离得那样近,薛良在一时的意乱中晃回神,不住思忖着孟怜笙从没主动跟他这般亲密接触过,会不会是他出了什麽事?
想到这,薛良的声音都放轻了几个度,他柔声问孟怜笙:“卿卿,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吗?”
孟怜笙正在心里倒数,听了这话就松开了他,“我没怎麽,你好点了吗?”
薛良顿时觉得应该晚点问他,一头雾水的问,“什麽好点了?”
“总感觉你今天不开心,还以为是你遇到了什麽糟心事。”虽然薛良後来表现如常,可他还是觉得他今天情绪不佳,孟怜笙接着说:“我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你,但拥抱是能给人带来力量的,就想试一试。”
薛良心里骤然一暖,同时他又皱了皱眉:“你安慰别人也这样安慰?
①:出自清朝戏曲家李渔的名作《怜香伴》。
②:四功五法
四功,即是指唱丶念丶做丶打的四项基本功,是戏曲舞台上一刻也离不开的表演手段。五法,一般是指手丶眼丶身丶法丶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