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孟怜笙皱了皱眉,脑子里一下蹦出来一堆问题,程枭是怎麽知道他每天东奔西跑的?如果是他监视自己那可能薛良也难逃被监视,程枭会不会捏住薛良的把柄?
孟怜笙神色一凛:“程先生这麽关心我?”
程枭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点的提拉米苏没动几口,“我把昭昭当弟弟,当然关心。”
程枭这个□□老大喜欢吃甜食,说来很突破孟怜笙的认知。
孟怜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程枭腕子上戴的菩提手串,那是之前两人还是“朋友”时送给他的,“那就请程先生不要再做逾越这层关系的事了。”
接下来的对话中无论程枭说什麽他都埋头吃西餐,他舀起一勺罗宋汤送进嘴里,“嗯”“哎”地应着,这样几次下来,程枭便不说了,孟怜笙吃得差不多,舔了一下唇,擡头说:“抱歉,我今天有些饿。”
程枭溺爱地看着他,倒真像是在看着自己家里的弟弟那样,他笑了笑:“无碍,昭昭多吃点。”
孟怜笙很不客气地又点了份意面,吃得饱饱的才跟程枭从餐厅走出。
临别之际程枭嘲讽地笑了笑:“你把薛良当家人,家?承乾府那些女人都把那儿当家呢。”
孟怜笙顿住脚,笑了笑:“这个就不劳程先生挂心了。”
孟怜笙擡步要走,程枭又拉住他胳膊:“昭昭能不能别这麽叫我。”
孟怜笙大概是被他这眼神刺了一下,他回想起当年,发觉他曾见过的苦痛对这个人来说不过是冰山一角,他心软下来,叫了小时候的称呼:“好,阿渺哥。”
夕阳打在榕树上落了一地碎影,程枭目送着孟怜笙走到路的尽头,看着他被长风卷起的月白长衫衣袂蹁跹,光影交替间仿若在无声诗里颂千秋,人景相融于世,这该是画里的样子。
恍惚间,程枭又想起了当年分别的那天,小孩破衣烂衫地跟他挥手告别,霍俊芸牵着他,一起向着夕阳见山处奔赴。
他衣衫破旧,无人会瞧得上眼,可那天夕阳给他搭上了一条披肩,他担着那光,一走就是好多年……
视线中的人影逐渐变小,程枭知道,两人的关系只能这样了,但他不甘心。
可是昭昭,我半生漂泊,踽踽独行,在这魑魅横行,魍魉霸世的世间,遇见个不枉此行的人当然要牢牢抓住的。
孟怜笙的身影从程枭眼前的画里消失,果然,视线里没了他又是这幅凄然灰败的景象,程枭定定地呆在原地片刻,握紧了拳。
孟怜笙刚拐过这个弯就被一人拉着进了车里,薛良一见他就呲着牙笑,也不说话,孟怜笙瞧着怪瘆得慌的,便说:“等我呢?”
“嗯,先给爷香一口。”薛良说着揽过孟怜笙的腰,流氓似的在他脸上烙了个充满调戏意味的吻。
孟怜笙任由他闹着,眼里满是纵容。薛良拿住他手探向自己的枪套处,孟怜笙隔着皮质枪套摸着薛良的枪,不解地擡眼看他,薛良问:“会使麽?”
孟怜笙定定摇头。
“今晚有空麽?”薛良笑眯眯地问。
孟怜笙点点头:“有。”
“学学吧?”
孟怜笙没有拒绝:“嗯。”
薛良打了个响指,一拍前面的车座,“去校场。”
老闵应了一声,打着方向盘,朝校场开去……
青天白日旗飘在半空中,校场内有许多兵在白炽灯底下操练,满场都是战士们跑步时军靴踏地的脆响。
整齐的步伐踏在水泥地上激起尘嚣满天,薛良皱着鼻子扇了扇孟怜笙面前的空气,示意他退後。
这时一个带着金黄肩章的军人走近,孟怜笙看这肩章底版上缀有一条黑色细杠和三枚星徽,便猜测这应该是某个蔚官。
薛良扬声喊:“关伯霄!”
军人跑步过来,立定脆声道:“到!”
薛良寒暄道:“练着呢?”
关伯霄道:“是!”
薛良点了点头,轻松道:“不用紧张,我不是来阅兵的。”
关伯霄依旧保持着被领导来视察工作的警惕,他向薛良敬了个军礼道:“请督理指示!”
薛良道:“你姐夫呢?”
关伯霄道:“报告督理,孔教习应该在射击场。”
薛良背过手点点头:“行了,归队。”
两人去射击场的路上薛良说:“孔令瑞,你见过,就上回我让你帮我留包厢的那个家夥。”
孟怜笙回想起那个雌雄莫辨的青年来,心想这还真是个奇女子。
两人正走着,薛良见孟怜笙欲言又止便道:“卿卿有话要说?”
孟怜笙道:“嗯,我说句逾越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
薛良道:“嗯,你说。”
孟怜笙:“那个郑上尉和孔先生应该是亲戚吧?我有点担心你或是你的下属任人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