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但没想到的是,借着月光……
但没想到的是,借着月光到了一楼,还未开灯,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
猩红火光闪烁,隐隐有烟味传来。
靳欢愣了下,轻声试探,“小舅舅?”
她声音响起的刹那,那点儿火光就被人按灭,连带着半根未烧完的烟一并丢进了烟灰缸中。
沈维桢回头看她,“醒了?”
“嗯,”靳欢点点头,走近了些,“小舅舅,你怎麽了?”
大半夜不睡觉,在客厅里抽烟,就是以前为了公司的事烦心时,她也从未见过他这样。
她面上隐含担忧,低头看着沙发上的人同时,沙发上的人也在仰着头看她——
月光之下,很是干净的一双眼。
就是太干净了些。
一点儿异样的情绪也无,和她醉酒时喊错名字的亲昵完全不同。
沈维桢只觉得头疼得不得了,说不出口,也问不出口,最後在疑惑逐渐在靳欢眸中浮起之前,逼着自己躲开她目光,擡手揉了揉了她脑袋,“醒酒汤还温着,喝点儿?”
说罢,起身去厨房盛汤。
随手开了灯。
瞬间客厅内外都亮堂起来。
靳欢口中“哦”声还没落下,馀光就看见小舅舅身形似是踉跄了下,她吓了一跳,忙几步跑过去要扶住人。
慌慌张张间,拖鞋被地毯绊掉了一只也顾不上,只一个劲追问,“小舅舅,你到底怎麽了?”
本就是半夜间困劲未消,最是容易情绪上头,此刻情急之下,竟是带上了几分哽咽哭音。
平时她假哭几声,沈维桢都忍不住哄人,现在听到这一声,已然全将前半夜的各种酸涩都抛在一旁,只顾着先安抚她,“低头久了,起身後又被灯晃了下眼睛而已。”
说话时,指了指头顶上方的主灯。
靳欢抿了抿唇,“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麽?”
沈维桢拍了拍她手背,小心先将她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转身把她的拖鞋取了过来放在她脚边,示意她先穿上鞋子,“体检报告都在家中,最近的一次就在月初,不放心我拿给你看看?”
靳欢面色好转了些,声音依旧有些闷闷,“我被你吓一跳。”
她跟在沈维桢身後一道进了厨房,接过汤碗後没用汤勺,直接低头在碗沿抿了一口,汤汁温热,微微有甘甜味。
灯光明亮。
沈维桢身子稍斜,手撑在柜台上,侧眸看着旁边一口一口乖乖喝汤的人,有那麽一瞬间的恍惚。
倘若自己当初并没有被老爷子接到沈家来,也并未得她喊一声小舅舅,会不会有另一番结局?
他这样设想过,是想从中找到一丝慰籍,可实际上,理智又明明白白逼着他回答,不会有。
倘若老爷子没有接他过来,或许他们连相识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是这世界上的天之骄女。
另一个不过是边境山村里家破人亡的孤儿罢了。
一碗汤,靳欢喝了大半。
脑子稍微清醒了些,但困劲其实还在,眼皮下垂,将睡欲睡。
沈维桢看得好笑,催着她洗漱完赶快去睡觉,但真见她上楼了,却又忍不住喊了一声,“欢欢——”
靳欢疑惑“嗯”了声,回过头来看他,“小舅舅,怎麽了?”
从厨房门口到前往楼梯处跨越了整个客厅的长度,沈维桢仰头看着她,若是忽略落在手中玻璃杯上的发白的指尖,神色倒也还能算得上自然。
他想赌一赌。
他问,“还记得你十六岁生日时吗?”
十六岁生日?
靳欢有些发愣,记忆太过于遥远,她在脑海中搜索了好一会儿才定格到几个画面,迟疑着点了点头,“有点儿印象。”
她不知道小舅舅怎麽会突然提起这个,还要再问,却听见小舅舅先一步开了口,“一眨眼这麽多年过去了。”
配合着微微摇头的神态和带着感慨的语气,好似只是深夜想起往事时突然冒出来的对已经逝去时光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