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冷哼一声,扫过御史大夫,苏文易和平宪章,最後停留在面容俊朗的裴彧脸上,他的心情也变好了点。
宣帝吩咐:“元晞,事情已经闹成这样,必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明日辰时,于廷尉府合议堂公堂审讯,你为主审官,丞相府长史,御史中丞为副审官,将此事给朕好生审上一审!”
“看看此事到底孰是孰非!”
裴彧领命:“诺。”
——
裴府,临水阁。
一楼堂屋内的欢声笑语突破云间,颜娘在土竈下忙活着,裴夫人刚刚着人送来上好的鹿肉,这是补血养身的好东西,她带着人支起烤架,熏烤鹿肉。
颜娘听着屋内的笑声,心中愉悦,她现在不嫌弃贺佳莹经常跑到临水阁来了,起码她来了能缠着徽音谈笑,总比徽音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发呆强。
她有时看见徽音一个人孤寂的身影,心中酸涩不堪,从前的徽音爱笑,也爱漂亮,她闲来无事总会带着婢女们调香,或是拉着她们商讨时兴的妆容和衣裙。
到了裴府,徽音虽还是徽音,可颜娘能明显感觉到,她变了,她不爱笑,从前喜欢的东西现在一概不碰。心事全部埋藏在心底,一个人默默承受,只有颜娘不停的追问下她才吐露一二。
颜娘不想看见这样的徽音,她希望她还是从前那个能闹能笑的小女郎。她坐在竈房外,擦干眼睛的泪,望着堂屋内开怀的徽音,头一次开始感谢贺佳莹。
堂屋内,案几上摆满妆奁盒,金饰玉饰数不胜数的堆积在案上,这些都是贺佳莹吩咐人收拾过来的。她一件件的放在徽音头上比划,似乎不嫌累。
贺佳莹:“你别嫌弃,这些都是我没用的。”
徽音摘下头上的缠枝金簪放回妆奁,拒绝道:“不是嫌弃,这些是裴夫人给你,我拿着算怎麽回事。”
贺佳莹嘟嘴:“我想给你嘛。”
徽音吩咐婢女将东西收拾好,她回:“我有,这些你自己用吧,你不是刚刚还送我玉簪吗?”
说起玉簪,贺佳莹立马不好意思起来,嘟喃道:“那不是我送的,是表兄送你的。”
她说完眼珠一转,凑到徽音面前开怀笑道:“你看没看见柳桐那个样子,真是解气。哼,她还真以为搬出她阿姊来就什麽都行了。现在我表兄喜欢的可是你!”
徽音收拾的动作一顿,无语道:“你哪里看出来他喜欢我?”
贺佳莹靠在漆木凭几上,笑眯眯道:“两只眼睛看到的。我今日喊住表兄时他本来不耐烦的,却在听见你名字後笑了一下,立马上来了。”
徽音不接话,裴彧哪里是喜欢他,看笑话还差不多。她直起身整理案几上散乱的竹简,屋外传来奔跑的脚步声,疏影喘着粗气进屋,嚷嚷道:“大事!平桢去宫门前鸣冤了!陛下下旨明日辰时在廷尉府当堂会审!”
贺佳莹惊讶:“当真?”
疏影回道:“千真万确!”
“这麽说来,萧氏真的是无辜的?”贺佳莹面露疑惑,转头询问徽音,“你见过萧氏吗?”
徽音点点头。
贺佳莹追问道:“那你觉得她是个什麽样的人”
“温婉纤柔,可怜,是个极好的女子。”
徽音想起那个面容凄楚的女子,她的柔弱,她的痛苦,她的不甘,即便身处地狱,依旧心怀善意,不曾怪罪徽音,而是理解和宽慰。她死前,在想什麽?
堂屋突然光线暗淡,徽音望着外头的天色,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蔽日,似要下雨。
贺佳莹和疏影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没有注意到徽音的离去。
徽音走出堂屋,颜娘正在指挥婢女们将晾在院中的衣裙收好,竈下土烟滚滚,炙烤鹿肉飘香。
她站在院中那颗大槐树下,望着高高的树冠,明日,一切就会尘埃落定。
此事无非两个结局,第一,平祯胜,按律令,贵族子弟强迫官员之妻,判流放边地。此案不同点便是他们为了掩盖苏信罪行,强行沉塘萧纷儿,平祯这个苦主完全可以上书陈情要求判死刑。
但死刑亦可钱赎,依照苏信身份,按律他需交齐一千万钱方可赎死罪,苏家是没有这个家底凑齐这些钱赎他的,除非倾家荡産,举族之力。
徽音擡手扯掉槐树枝上的烂叶,世家大族便如同这枝繁叶茂的槐树,烂了一枝叶,剪除便是。
第二个结局,就是苏信胜。
徽音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他到底能如何脱身,纵然苏家有通天本领,陛下也不得不顾及百姓之声,不顾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