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没想到,一向低调做人徽音,竟会做出如此大出风头之事。
裴彧望着下方的奇景握紧缰绳,喉结上下滚动。很奇怪,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属于他的东西,旁人看一眼都不行。
但他此刻看着熠熠生辉的宋徽音,只想叫她更美些,更耀眼些。
她是株有毒的牡丹,裴彧很早就知道徽音动机不纯,留在他身边另有打算。他不介意,或者说他笃定宋徽音掀不起什麽风浪。
不知何时起,她的毒素侵入全身,扰得裴彧日夜不宁。
想起两人昨日的争吵,裴彧心中不爽利起来,他如快速在人群中搜寻,果然在不远处看见凝视徽音身影的王寰。
裴彧轻嗤出声,再怎麽看,也不会是他的。
徽音随着音律停住脚步,鼻尖冒起细汗,许久未舞,她能明显感觉到舞步的生疏,还有几次滞凝,好在她投机取巧,用锦鲤奇景遮掩过去。
贺佳莹捧干净的棉帕上前,眼睛一闪一闪的:“擦擦,累吗?”
徽音接过帕子擦脸,恹恹的摆摆手,她浑身冒汗,身上黏黏糊糊的,只想快点回去沐浴更衣。
她走进亭中,郑秀满目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眼底蓄满泪水。
徽音避开她的眼神,默默走到睢阳身边坐下。
睢阳递给徽音一杯茶,双手撑头,赞叹道:“徽音阿姊,你是怎麽做到让游鱼汇聚的。”
徽音从衣袖口取出一点残馀的金粉,凑在睢阳耳边低语:“我找要了些药粉,这些粉可以在短时间内吸引游鱼。”
随後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微微摇头。
睢阳双手捂唇,露出一双盈润的眼睛,眉眼弯弯的点头。
结束後,由睢阳和广陵各出一名宫婢收集票数,半响後,广陵的宫婢低着头走上前,声音极低:“郑女郎十九票,宋娘子二十一票,宋娘子赢。”
徽音也有些差异,在她的猜想里,平局是最好的结果,她没想过赢,也不愿意输,只想顺利从今日的宴席中安然脱身。
没想到的是,竟以一票之差胜出了。
亭中一片寂寥,按照先前定好的赌约,广陵公主输了,要亲口向徽音和贺佳莹道歉,但此刻衆人都不敢开口提起。
“殿下,愿赌服输。”徽音坐在睢阳身边,打破寂静。
广陵阴沉着脸,那眼神恨不得剐下徽音的眼睛,她坐在原地没动,极为不屑,“你们也配?”
徽音笑了笑,她压根没指望广陵会遵守约定,“殿下不愿,那就……作罢。”
那边的广陵脸色极为难看,视线如刀的剐着泣泪的郑秀,看见她那副柔弱的模样更为生气。
她推开身侧摇扇的宫婢,气势汹汹的走到垂泪的郑秀面前,擡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郑秀被打蒙在地,捂着脸不敢出声,她的发髻被方才的巴掌打散,凌乱的垂在肩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亭中衆人瞬息止声,徽音和睢阳同时擡眼望去,贺佳莹眼睫颤抖,不自觉退後一步。
广陵盯着地上捂脸的郑秀,辱骂:“废物东西,和你那下贱的母亲一样,只配供人取乐。”
郑秀从跪地後就一直低着头,手掌撑在地上,指尖发白。
广陵又犹不解气,回身拿起桌上的酒盏浇在郑秀头上,桃红色的浆饮顺着郑秀的脸滴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废物!没用的东西!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回去就把你送给……”
睢阳见广陵越说越过火,举止越发过分,出言阻止:“皇姊!”
广陵被叫住,眼神狠辣,“怎麽,本公主管教自家人都不行?”
睢阳难得冷下脸,起身走到郑秀身边,当着广陵的面扶起郑秀,将人护在身後。
不卑不亢的对上广陵,“你我身为皇家公主,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室颜面。你嚣张跋扈,以势压人,欺凌弱小,当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吗?”
广陵失声笑起来,发髻上的金枝乱颤,她擡手摸过睢阳粉润的脸,手下用力,“何时轮到你教训我了?”
“大长秋到!”小黄门扯着嗓子唱到。
广陵皱眉,擡眼望去,大长秋姚兰一身宫装,气质威严,身後跟着两个小黄门。她笑吟吟的望着亭中僵持的两人,嘴唇啓合:“皇後传召,广陵殿下,睢阳殿下,请吧。”
广陵收回手,冷冷的瞥了眼端坐的徽音,拂袖离去。睢阳跟在她身後,一行人身影消失在秀水湖畔。
回迎风馆的路上,贺佳莹踌躇问道:“你不问问我,广陵对我做了什麽吗?”
徽音眯着眼,擡手遮住树缝洒落的阳光,“没什麽好问的。”
她脚步不停,也没有回头,空灵的声音飘进贺佳莹耳里:“那些打不倒你的,终将使你变得更为强大。”
贺佳莹放慢脚步,眼前浮上一层雾气,她望着徽音的背影,她很羡慕徽音,也很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冷静,强大,无所畏惧,似乎什麽事情都不能将她打倒。无论什麽困境,她总能凭借自己挣脱牢笼。
她擦擦眼角,加快脚步追上去。
徽音回到迎风馆,迎面撞上飞奔出来的裴衍,好在裴衍腰间发力,侧身躲避,不然徽音就要被他的蛮力撞出去。
贺佳莹扶住徽音,探头看着裴衍斥道:“小心点!毛手毛脚的。”
裴衍望天摸摸後脑勺,“我是想去看你们比试的,你们已经回了,谁赢了?”
徽音:“我赢了。”
她说完快步越过裴衍,进屋拆散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