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支着头,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心中一直是远在青州的柳檀,等着她守孝期满两人再续前缘,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他心中有人,怎会对她动心呢。
徽音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方才没问出声,不然裴彧否认後多尬尴,估计会觉得她自作多情,说不定还会嘲讽她,仗着有一张颜色的好的脸,就认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她。
她擡手拍拍脸,望着镜中的人影,一字一句叮嘱道:“宋徽音,不要乱想,他和你,不是同路人。”
裴彧离去後,夜里也没再回来。
裴夫人得了闲,日日带着贺佳莹出门相看,每日黄昏时分才归。裴衍跟裴彧去了苑林马场後,也住在了那边。
偌大的迎风馆只剩徽音一人,她独自待了几日,每日待在屋内钻研古文字,跟着颜娘练女工,因裴彧波动的心绪逐渐恢复平静。
——
转眼便是抵达甘泉行宫的第一场夜宴。
用过午饭後,贺佳莹就跑到徽音的院子里,绘声绘色的讲了这些天相看的事。
她伏在矮榻上,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脸颊,闷闷不乐道:“姨母带我见的几人,我一个都不喜欢。”
徽音问:“你喜欢什麽样的?”
贺佳莹转头望着坐在窗前修建素馨花的徽音,歪着头道:“我也不知道,许是。。。。。。不合眼缘?”
“总之,要找个我喜欢的!”
徽音放下剪刀,转身望着贺佳莹,呢喃道:“喜欢是什麽?”
贺佳莹提裙下榻,快步小跑到徽音身边,坐在她对面的锦席上,大声解释:“喜欢就是看见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会生气,见不到他时会时时惦念,因他忧而忧,因他悦而悦。”
徽音不解:“喜怒哀乐皆系于一男子,那还是自己吗?”
“唔,”贺佳莹皱眉,“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什麽是喜欢,我也不懂。
徽音放下剪刀,低头整理案几上碎叶,转移话题:“广陵的事,你知道多少?”
贺佳莹小脸皱成一团,撇撇嘴道:“知道的不多,我平时见了她都绕道走。”
“她那桩婚姻你知道吗?”徽音轻轻摆弄花枝,漫不经心问道。
贺佳莹拍掌道:“这个我知道,姨母与我说过,广陵公主不愿意嫁,郑妃娘娘天天在陛下面前吹风,要解除这桩婚事呢。”
广陵同淮南王世子的亲事是先帝临终前定下的,淮南王是本朝唯一的异性亲王,先帝在时,功勋卓越,一人平定四国之乱。
他子嗣不息,除三个女儿外就只得了一个儿子,便是如今的淮南王世子。自小聪颖机敏,只可惜在他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落下後遗症,成了一个痴傻儿。
先帝本忌惮淮南王功高,世子机敏,处处提防。未料一朝出事,淮南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成了一个痴儿。
他彻底放下心,为了安抚淮南王,便将当时的太子长女,也就是如今的广陵公主许给了淮南王世子。
随着广陵渐渐长大,郑家水涨船高,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履行这桩婚事,一直想各种办法拖延着,如今已年近二十,宫中依旧没有要送公主出嫁的动静。
广陵和郑家卯力气想要退婚,但因着是先帝旨意,陛下一直未曾应允,却也未曾逼她成婚。
淮南王心中也清楚始末,这些年来一直安分,留在封地未曾进京,也不曾向陛下请旨下嫁公主。
淮南王世子已二十有二,因名义上是广陵的未婚夫,淮南王也未曾给他纳妾。但他就这一个独苗苗,又心智残缺,如何不会盼望早日得一个健全的孙儿。
贺佳莹四处张望片刻,凑近徽音耳语:“我还知道一个秘密,广陵她私下养了个面首。”
徽音一顿,眼里趣味颇浓,“你怎麽知道的?”
贺佳莹踌躇片刻,还是觉得坦白:“我有一次偷偷撞见她和一男子举止亲密,当时还不知道,但广陵事後对我一顿威胁打骂,我就猜到了。”
贺佳莹直起身,撅着嘴巴凑到徽音面前。
徽音连忙後退,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前进,惊讶道:“你干什麽!”
贺佳莹讪讪的退回去,解释道:“我在给你演示啊,她和那男子搂抱在一处,嘴对嘴亲着,声音还特别响。”
徽音:“……”
“你说归说,别动作。”
贺佳莹不解,瞪着两只乌黑的眼睛叫道:“我们又不是没亲过,我落水那会……”
“闭嘴!说正事。”徽音快速打断她。
“好吧,”贺佳莹趴在案几上,拨弄修剪後的素馨花,兴致缺缺,“她也是因为我撞破她的秘密,这才屡次针对我,叫人找我麻烦,就上前几日的小宴一样。”
徽音:“那面首长什麽模样,你还记得吗?”
贺佳莹点点头,回忆片刻:“斯斯文文的,很白净清秀,挺眼熟的,但是我又想不起来他到底像谁。”
她在脑中仔细回忆着,贺佳莹可以肯定她一定见过与那面首长相相似的人,是在哪里呢?
“对了,我虽想不起他像谁。但是前几日秀水湖畔,我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看见了他!”
徽音疑问:“你确定没看错?”
广陵再如何娇纵跋扈,也不至于猖狂到将面首带到甘泉行宫来。淮南王虽低调,却不是吃素的,能由得她这样侮辱……
贺佳莹肯定的点点头:“我确定,就是他。他眼角下有一颗血红的泪痣,与清秀的面目差距甚大,叫人一见难忘。
徽音拿起案几上一根残枝轻轻掰断,低头浅笑,未嫁公主蓄养面首,堂而皇之带到甘泉行宫,还有一个身份不凡的未婚夫。
好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