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儿当真灵性,好似听懂一般过来蹭蹭她的手,仰头嘶吼一声,又乖乖低下头。
徽音最後拍拍马背,转身离开。
三日後,一行人整理好行囊上路,因担心草原上还残留匈奴士兵或是被其他人劫掠,徽音找到贵山王,请求他派使臣跟她一同回南朝,一则是将南朝朝和大宛这条路线打通,二则也可以建立两国友好往来。
贵山王很爽快的应了,派了一支百人军队和使臣随徽音几人一同回去。
一路上都很安稳,只在经过一处难以行走的山坳时,徽音携带的特産车陷在了山坳的,车轮皱破裂,需要耽误两日时间才能修复。
徽音便让方木和宋景川留下等车队修理,她和诃诗带着小颢灵跟着大宛使臣的车队先行啓程。
二月里倒春寒还没结束,草原上冷冽的寒风将人的面皮都吹皱了,徽音和诃诗带着小颢灵一只直待在车厢内。
这日天气晴朗,大宛时辰让人停在一处水源地点休整,诃诗手臂上的伤还没颢,只能在马车内休整。
徽音则抱着颢灵下车透透气,颢灵浑身裹成个圆滚滚的团子,徽音有些保不住她,只好牵着她的手坐在溪水边。
颢灵正是好动的年纪,在马车内窝了几日已经有些憋不住了,胡乱扯了几根野草,围着徽音身边跑来跑去,笑声清脆,惹得休整的大宛士兵也开始逗她玩。
寂寥的草原上一片欢声笑语,将多日来闷头赶路的沉郁气息一扫而净。玩闹一会後,颢灵也累了,怀中抱着一堆大宛士兵塞给她的零嘴撞进徽音怀里,软软的撒娇,”姑姑,吃!“
徽音将颢灵抱在怀里,手探到她背上,果然摸到一片汗湿,她取出帕子塞到颢灵背後,正打算抱着她回车上换衣服。
就在这是,颢灵趴在徽音的肩膀上朝後看,小声道:”姑姑,那里有个人。“
徽音侧头去看,溪水对岸站着一个肩宽窄腰的男人牵着一匹高大威猛的乌骓马,穿着一身玄黑色的劲衣袍服,腰胯长刀,离得远面容看不甚清晰。
徽音心中浮现一个不可能的名字,她心脏好像骤停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眼里心里满是溪水对岸那个慢慢朝她走过来的人。
他瘦了些,眉峰上多了一道伤痕,截断了原本孤傲的眉形。他不似三年前张扬似意,身上多了几分沉稳之气,眼底带着风霜。
徽音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沉寂的心砰砰跳起来,她甚至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怎麽这?“
裴彧贪婪的看着眼前人,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他们分离三年,他还深深的能记清她的模样。她离开她的每一分每一刻,裴彧午夜梦回总是能看见她。
“徽音。”时隔三年,他再次看见了她。
徽音无措的低下头,脚步不自觉的向後退去,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气氛,受不了裴彧炽热的眼神,只想逃离这地。
就在这时,怀中一直乖乖的颢灵突然拉拉她的衣角,奶声奶气的喊她:”阿母,他是谁呀?”
徽音:“……”
她低头看着颢灵,小丫头眼底满是狡黠,灵动异常,还调皮的朝她眨眨眼。
徽音伸手遮住她的大眼睛,擡头去看裴彧,却见裴彧如遭雷劈,神声音破碎,不可置信的问:“你……成婚了?这是你的女儿?”
徽音看着他这副模样,鬼使神差的没有反驳。
裴彧见她一言不发,默认此事,死死的盯着她怀中的颢灵,那小丫头年纪虽小,眉眼五官却和徽音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浑身僵硬的立在那里,眼中布满血丝,她同旁人成婚了,还有了女儿。
那他呢?徽音不要他吗了吗?他们不是约定好,三年之後他老接她回家的吗?
“你……成婚了?”裴彧失魂落魄的呢喃出声。
徽音抱着颢灵有些吃力,她眨眨眼,只觉得裴彧现在这副破碎的模样格外喜人,她低头看了眼颢灵,顺着误会说下去,“我在大宛消息并不灵通,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裴彧急促的喘着的气,手背青筋暴起,下颚紧绷着,似乎在强忍着什麽,“我说过我会去找你,我说只要给我三年……”
他看着徽音和她怀中乖巧的孩子,声音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
徽音凭什麽要等他,凭什麽要为了一个伤害她的男人空等三年,她成婚,这没有错。错的是那个勾引他的男人,裴彧有些丢脸的抹去眼角的泪珠,强忍内心的酸涩开口:“她父亲在哪?”
徽音眨眨眼,有些心虚道:“他留在大宛没来。”
裴彧瞬间拧着眉,对那男人更是不喜,“他就是这样对你的,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上路?”
徽音在心中默默给景川道了个歉,胡编乱造一通,“他商队很忙,让我们母女先行,过几日再赶上来。”
裴彧不说话了,他听着徽音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一颗心像是泡在酸水里咕嘟咕嘟冒泡泡。
站了这会,风越发大了,徽音担心颢灵穿着湿衣服会生病,抱着她往回走。
裴彧以为她生气了要离开,连忙上前拦住两人,在徽音疑惑的眼神下,他艰难道:“你别生气,我……不说他就是了。”
徽音心中浮起一阵诡异的舒爽感,她努力克制着不露异样,避开裴彧的手臂,“我要带颢灵回去换衣服。”
裴彧视线移至徽音怀中的那个小女娃,那孩子靠在徽音肩上,眼睛不眨的盯着她,活脱脱就是小徽音的模样,他心骤然抽痛半分,让开路,跟在徽音身後,嘶哑道:“倘若当时我没有对不住你,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像她一般大。”
徽音被他着句话惊住,脚下不甚绊住,身体不稳的朝前摔去。让人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裴彧及时的捞住徽音的腰身,从她怀中接过有些抱不住的颢灵,放到自己的弯臂里。
他扶着徽音站住,掂掂手中的颢灵,这孩子对他来说很轻,对徽音来说却有些吃力。心中不由得对徽音那个夫君更加鄙夷两分,留她们母女独自出行,路上要是遇见什麽事情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