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踏进去的脚步一顿,慢吞吞的收回来,躲在墙後听着。看来裴夫人奈何不了裴彧,便将主意都打到了裴衍身上,想叫他娶冯安珺。
裴衍说他已经有心悦之人,看来就是上次来裴府做客的上官素了。
裴衍一字一句的复述,“我已经有心悦之人,我绝不会娶……”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裴衍侧脸上浮现一道深深的巴掌印,裴夫人嘴唇泛白,指着裴衍说不出话,“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裴衍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裴夫人难受的捂住胸口,呼吸困难的倒下去,眼皮上翻。
裴衍被吓住,手足无措的接住裴夫人毫无意识的身体,害怕道:“阿母,你别吓我!”
徽音听着里面不对劲的声音探头去看,就见裴夫人一脸青白的倒在裴衍怀里,身体抽搐。她心一紧,连忙吩咐阿蘅去请医官,提着裙跑进去。
裴衍见她到来,擡起发红的眼睛,哽咽道:“阿姊,怎麽办。。。。。。”
乔媪在一旁悲嚎,徽音一时之间也有些心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吩咐裴衍将裴夫人放平,掰开她咬得死死的嘴巴。
裴夫人躺在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徽音跪在她身侧小心的帮她抚胸舒气。
裴夫人明显是气急攻心,颜娘也见过其他人这副模样,她迟疑道:“奴之前也见有人气急晕倒,掐人中也许有用?”
颜娘不确定这个法子对裴夫人是否有用,她的本意是让裴衍动手,这样即使没用也怪不到徽音身上。
谁知徽音听了这话,当机立断的掐上裴夫人的人中,颜娘阻止不急,循着记忆里旁人施救的模样拉起裴夫人的手掌,掐住她的虎口。
裴夫人胸膛渐渐平稳下来,眼神也不在翻白,徽音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此刻才发现手心满是冷汗,她并不在意裴夫人的性命,可裴夫人要是出事,裴彧一定会伤心,她不想让裴彧伤心。
裴衍看见裴夫人睁眼,呜咽一声跪到裴夫人身边哭嚎,眼泪鼻涕混作一团,原本俊秀的的面目也扭曲起来,他哽咽道:“阿母……你没事吧……儿子应您就是了……您别……”
裴夫人睁着眼,留下两行滚烫的眼泪,她咬紧牙关擡手摸了摸裴衍的脸,什麽都没说。
徽音见她没事,吩咐裴衍将裴夫人抱进去好生安置,医官也在这时候赶到,徽音听着医官的诊断松了口气,裴夫人无大碍,只是得好生将养一阵子,不能再动气了。
她想了想,还是派人给裴彧递了个口信。
徽音并未离去,裴夫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裴衍六神无主,乔媪也无法当事。她叫人配了药在檐下熬煮,拿着竹扇照看火炉,青烟袅袅,药香扑鼻。
里头裴衍正在裴夫人榻前认错,裴夫人虚弱的问他,心悦的是何人。裴衍如实相告,裴夫人听後沉默良久,道了句:“她家世太低,等以後你成婚了,纳进来做个妾吧。”
徽音摇扇的手顿了顿。
只听见裴衍痛苦的声音:“儿先有负于她,岂能再辱她。”
屋内渐渐没声,裴夫人喝了药沉沉睡去,裴衍萎靡不振的出门,跪坐在徽音身侧,满脸失意。
过了许久,他才涩着嗓子问:“阿姊,你听闻阿兄要娶旁人时是何心情?”
徽音不怎麽会安慰失意的少年,如实相告,“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裴衍浑身一震,双手捂住脑袋,发出一声似哭非哭的低音,指缝见滴滴答答的落下几滴泪。
“我……说过要娶她的。”
徽音想起上官素,那是个很害羞的姑娘,她问,“你和她是怎麽认识的?”
裴衍头埋得更低了些,他抹了把脸,双手撑在头顶,抓乱发髻,“之前在太学我屡次逃课,被上官夫子当庭扣下罚抄,她来给上官夫子送饭。夫子有事出去後,我就威胁她替我抄书。”
徽音缓缓侧头,“?”
“她抄了吗?”
裴衍吸吸鼻子,点头,“抄了,我觉得她人还不错,後来一被夫子罚抄就找她。”
他说擡头看了一眼,发觉徽音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语无伦次的解释,“我……给她买东西了的……我给报酬了。”
徽音默默转回头,端着下巴思索,看起来像是上官素先喜欢的裴衍。
她细细打量了裴衍几眼,眼神破碎,眼角泛红,一副被伤透心的模样,五官精致昳丽,眼角眉梢已经能看出日後的风流姿态。
徽音也喜欢他这副模样,比他往日精神奕奕笑容灿烂要好看许多,无怪乎上官素也动心。
裴衍还在那里抽抽搭搭讲着和上官素的往事,丝毫没有注意已经回来的裴彧。
徽音看着门口的裴彧,也没有出声,裴衍和上官素,她帮不了他们,只有裴彧可以。
裴衍絮叨完後,难受的缩着鼻子,馀光瞥见面前站着一个身影,他擡起头,嘴巴一瘪,大哭出声。
“阿兄,阿兄,我不想娶冯安珺!”
裴彧盯着幼弟通红的眼和狼狈的模样,擡手拍了拍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