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裴彧离开时带笑的音容,怀里那个钱袋变得发热起来,一下一下烫着她的心口,叫她坐立难安。
裴彧回迎风馆时已经是深夜,他回外宫後先是去了死牢想提审被抓住的那个汉人,结果得知宣帝下令,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能见他。
这一举动令他心中的疑虑达到顶峰,近些年来匈奴屡犯边境,每次都是劫掠城防最薄弱的地方,劫掠後立刻撤退,边关守军一次都没抓到人。
他和宣帝早就疑心朝中有人与匈奴人勾结,谋划三个月布下这局,好不容易抓到了重要人犯,宣帝却在此事要将他踢开,不许他再接触这个案子。
那个汉人究竟是谁,朝中与他勾结的又是谁?宣帝为何在此时不让他再接触这个案子,是否和五年前代郡一战有关?
裴彧刚刚走进馆内,裴夫人就带着裴衍和贺佳莹围上来,对着他嘘寒问暖,句句担关心。
徽音落後他们一步,站在裴夫人身後打量裴彧,他低垂着头,眼底带笑,正在安慰裴夫人。手臂上的白布条异常显眼,衣摆沾着草屑。
她听见裴彧安慰了裴夫人几句,将三人哄走,而後转头看着她说:“出了一身汗,想沐浴。“
徽音点点头,扶着他进屋,吩咐颜娘去烧水。
裴彧一进门就将外衣脱下,只穿一件素白的里衣,衣袖上还染着血渍。
徽音走上前,捡起地上的脏衣放在一边,倒了杯茶给裴彧,问:“甘泉宫中怎麽会混进刺客?“
裴彧接过茶一饮而尽,疲累的坐在锦席上,低声道:”不是什麽大事,别担心。“
他不想说,徽音也不再多问,取来一块湿帕子递给裴彧,“擦擦脸吧。”
裴彧微微擡了下右臂,眉头紧皱,“擡不起来。”
徽音看了他一眼,蹲在他身侧凑上去,细心的擦拭他脸颊的脏灰。她动作时,裴彧配合的低下头,长睫微垂,黑白分明的眼珠直挺挺的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钉出个洞。
徽音有些不自在,擡高手遮住他的双眼,他下颚处沾了块血渍,已经干涸了。她离得更近了些,用了些力气去擦。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徽音感觉到手下的肌肤越来越热,裴彧劲瘦的大腿紧贴她的腰身,慢慢收紧,将她整个人拢在他怀里。
徽音挣扎起来,这距离太近了,近到两人之的间隙不过一个拳头大小。她松开捂住裴彧眼睛的手,撑着他的肩膀战起来。
“水备好了,你去吧。”
裴彧懒洋洋的起身,走到徽音身前凑近她的而耳垂低沉道:“我伤了手,你得帮我。”
“我……找人帮你。”徽音捏着衣袖,避开裴彧。
裴彧站着不动,语气戏谑:“阿母方才还叮嘱你要好生照顾我,你这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玩的挺溜啊。”
徽音涨红脸,用手撑着他越靠越近的身子,艰难道:“我不会。”
裴彧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手掌,拖着人往浴房走去,“不需要你做什麽,陪着我就行。”
徽音听见这话,挣扎的动作停下来,她落後裴彧一步,顺从的跟着他进入浴房。
水汽蔓腾,徽音身上开始发热出汗,她靠坐在浴桶旁,双手举着裴彧那支受伤的胳膊,脸侧在一边,耳尖发红。
裴彧搅弄的水声传进她耳里,明明是很细小普通的声音,在这见狭窄的浴房却被无限放大。
徽音手臂有些微酸,她侧着脸问:“你好了吗?”
裴彧靠在浴桶边,轮廓上沾上细小的水汽,唇色比平时要深很多,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醉酒般,眼神潋滟。
他嗓音暗哑:“好了,你帮我擦一下。“
徽音不觉有他,接过他递来的干净帕子,伸手去擦他身上的水珠,当她触及到裴彧那幽深的眼神时蓦然一跳,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击,带起一阵涟漪。
她扔下帕子退後两步,“你自己擦。”
本以为裴彧会不依不饶,没想到他今日如此好说话,眉间微微上挑,“行。”
下一刻,裴彧径直从浴桶里站起身,全身暴露在徽音面前,他漫不经心的单手承在浴桶上,受伤的手中握着一块素色的帕子,弯腰擦拭着腹部的肌肉。
他全身的肌理因他弯腰俯身的动作的紧绷,全身上下无一丝赘肉,腹部线条雕刻般没入下半身令人心惊胆战之处。
徽音猝不及防被扎住眼,她什麽话都说不出来,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烧得她面红耳赤。
裴彧看见她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空中传来她恼羞成怒的骂声:“不要脸。”
他嘴边噙着笑,取过一旁干净的里衣套在身上,赤着脚走出去,在黄木地板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水痕。
裴彧跟着徽音的脚步回了内室,内室异常安静,只有几道垂下的帷幔轻微摇晃,他慢悠悠的坐在矮案旁,不高不低的说道:“医官说天气炎热,我这伤口一日得换两次药。”
他单手解开绷带,仍由那道狰狞的刀伤裸露在空气中,案桌上的瓶瓶罐罐被他碰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