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刚解决了一件大事,一扫沉闷的气息,脚步轻快的往回走,与从飞流水榭回来的裴夫人和裴彧撞了个正着。
她的嘴角慢慢恢复平静,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她没和裴夫人打招呼偷偷溜走,裴夫人定是要训她。
果不其然,裴夫人一见她就停住脚步,等在门口,眉眼间藏着怒气,“你怎麽回事,让你等一会你就独自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徽音垂眼,双手乖乖的放在腹前,小声道:“妾不舒服,便先行离开。”
裴夫人眉头一皱,正想长篇大论的教训一顿,话还没脱出口就被裴彧截断,只见裴彧蹙着眉,望着徽音道:“看过医官了吗?哪里不舒服?”
徽音眼风未动,敷衍道:“没什麽大碍。”
裴夫人只觉得儿子降了智,身体不舒服还能出去闲逛?她刚才明明瞧见了,宋徽音回来时眉眼带笑,脚步轻快,哪有一点不舒服的模样,分明是性善妒,见裴彧要娶妻便耍小性子,借机生事。
她绝不能容忍此事发生,想到此处,她沉下脸,“你跟我过来。”
“阿母,你刚刚不是喊累吗,先去歇着吧。”
裴彧拉住徽音的手臂,将人挡在身後,趁裴夫人不注意捞住徽音的小手,在手里揉捏。
徽音想要抽手被却他死死的抓住,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开。
裴彧指节钻进她的柔软的掌心微微用力掐了一下,警告她别再乱动。
裴夫人皱着眉,不悦道:“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一下她不可。”
裴彧不动如山的站在原地,任由裴夫人推搡打骂,眉眼沉静,脸上带笑看似温和,身体未动半分,不容置疑。
裴夫人盯了儿子一会,胸口气的得上下起伏。她闷气片刻,瞥了眼躲在他身後的徽音,不再提要骂她的事,只刻意叮嘱道:“此事作罢,不过,你可别往了答应我的事情,五日後,你得随我李家。”
她说完冷冷看了徽音一眼,拂袖离去。
徽音长睫微颤,五日後,李家,所以他和李莹月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吗?倒是挺巧,刚好在五日後。
裴彧松开手,转身抱臂看着徽音,低头凑近她的脸颊,长长睫毛差点怼进徽音的眼睛。
“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又骗我?”
徽音面无表情的越过他走进院里,淡淡回道:“我是骗你阿母。”
裴彧叹了口气,大步走到徽音面前,倒退着走路,盯着徽音道:“还生气呢?”
徽音停住脚,终于是瞧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已经不生气了。”
裴彧唇角勾起一抹笑,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戏谑,“又骗人,你这可不像不生气的样子。”
徽音扬起笑,拉下裴彧的身体靠去过,轻轻吻在他脸上,而後推开他露出微笑,轻声细语,“我真的不生气了。”
她说完没管裴彧,朝西院走去。
裴彧停在眼底,看着徽音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直觉告诉他,徽音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来哪不对劲。
他跟上去强势有力的握住徽音的手掌,不让她挣脱,低着头打量她的表情,“我今日去飞流水榭找你,是想跟你道歉,昨日是我不对。”
他看着徽音毫无反应的脸,抿紧唇继续道:“我不会再阻止你见冯承了。”
徽音点点头,没有说话。
裴彧握着的手不禁用了些力,他倒宁愿徽音跟他生气,像昨天那样跟他吵架,也好过现在这样,视他为无物,对自己比她刚进府时还要陌生。
徽音皱眉,“你捏疼我了。”
裴彧蓦的松开手,沉默的跟在徽音身後。
两人一前一後进了西院,院中的婢女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深怕他们又吵起来。
徽音脚步不停,径直走进内室,坐在案几前翻开竹简,竹简老旧,字迹褪色残缺,她得誊抄一份新的。
内室只有她翻动竹简和笔锋沙沙的声音,裴彧坐到徽音的对面,双臂撑着握在身前,腰背紧绷。
沉默了一会,他问:“你在写什麽?”
徽音不咸不淡回了句:“抄书。”
“多吗,要不要我帮你?”见她还愿意搭理自己,裴彧立刻接话。
徽音不带一丝犹豫的拒绝,“不必。”
裴彧张张嘴还想说些什麽,徽音先一步打断他,竹简摞在桌面发出脆响,“请不要打扰我。”
裴彧:“……好。”
颜娘靠在墙角仔细听了一会,没听见里面吵起来的动静,她才舒下心,摆手让其他人继续打扫院子。
她手中缝衣的动作不停,耳朵却一直竖起听着里面的动静。听了一会,颜娘觉得有些不对劲,屋内异常安静,没人说话,也没人起身。
她想了想,叫阿蘅把新酿的浆果饮子拿出来,又弄了些果脯糕点,装在盒内送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徽音坐在案几边,神色认真,背脊挺直,手下书写的动作不停。
裴彧则坐在她对面,衣领微乱,他身体前倾後仰,面朝徽音,眼神不眨的盯着她,手中握着块玉珏不停的把弄,另一只手来回在後颈揉搓,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连她进门都没发觉。
颜娘走到案边,把漆盘中的浆果饮子和糕点取出来摆在案桌上,轻声道:“用些糕点吧。”
徽音微微点头,手下动作却没停,铺再桌上的竹简已经写满了一半,字迹工整娟秀,还剩一截需要补齐。
颜娘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瞅瞅低头抄书的徽音,又瞅瞅那边焦躁不安的裴彧,只觉得气氛实在压抑沉默,让她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