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让我另外一扇门也废了吗?
裴彧神色变得微妙起来,扬声喊道:“阿母,别踹了,马上出来。”
他喊完老老实实的跟在徽音身後,对着铜镜擦脸,徽音看着他一身的脏污,皱着眉去翻干净的衣服,他要是这副模样出去,裴夫人不得朝她撒气。
裴彧擦完脸,拒绝徽音递过来的衣服,径直出了门。门匍一打开,就见裴夫人一副盛怒的模样,她身後两队人依次排开,竟是裴府亲卫。
徽音看着这副阵仗疑惑不语,她第一次见裴夫人这般生气的磨样,甚者还闹动了亲卫。
这十人徽音亦有所耳闻,他们本是大司马裴擎的亲卫,裴擎出征那年被留下护卫裴夫人和年幼的二子,裴擎战死後,这十人就只听裴夫人调遣。
裴彧看见这副阵仗什麽都没说,他走到裴夫人面前,神色平静的唤了一声,“阿母。”
裴夫人擡手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你……”
“阿母要打要罚,儿子认,您别气坏了身子。”裴彧垂眼,微微低头将脸递过去。
裴夫人狠狠剐了他一眼,就是再生气,她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教训裴彧。
她嘴角死死抿着,“你给我过来!”
裴夫人拉着裴彧进了东院,除了那十名被允许跟进去的近卫,其他人都被赶了出来。听闻动静赶来的裴衍和贺佳莹被关在门外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徽音不知为何有些心绪不宁,东院门窗紧闭,不知里面在发生什麽。
——
“你好的很,骗我说已经去了李府,将我一个人晾在李家,很得意是吗?”
“你真是翅膀硬了,我这个做阿母的管不住你了是不是?”
“你到底是如何想的,那李莹月容貌品行皆是上等,且不嫌弃你早已纳妾,你连她都不要,难不成是想要神女不成!”
一连三诘问砸在裴彧耳边砸下,裴夫人双眼含泪捶胸喊道:“你说!你到底想如何!你是不是,真的要气死我!”
裴彧不敢擡头看裴夫人的泪眼,慢慢跪在地上,背脊挺直,“阿母为何不曾告诉我今日是和李家的定亲宴?”
“我若告诉你,你还肯去吗?”裴夫人冲到裴彧面前,指着他吼道。
裴彧:“儿子暂时不考虑娶妻一事,阿母也莫要折腾了。”
裴夫人一口气险些上不了,擡手打着裴彧身上哭道:“你个不孝子,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裴彧无奈,握住裴夫人的手,目光沉静,“不论您如何折腾,今日儿子明明白白告诉您,我裴彧的子嗣今後只会是宋徽音所出。”
“你……”裴夫人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她就知道不好,有了宋徽音裴彧哪里能看得见旁人,如今,还说出这番大道不逆的话来,简直是诛她的心。
“逆子!你再说一遍。”
“儿子说到做到。”
“好!好的很……”裴夫人朝身後的亲卫喝道,“给我上家法,我倒要看看你硬气还是板子硬气。”
裴彧毫无畏惧的脱下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他静静跪在那里,与青砖融为一体,沉默内敛。
裴夫人望着裴彧身上的伤疤泪如雨下,他从刀光剑影中闯出来,挨了多少刀都不曾喊过痛,何况这小小的家法。
与他父亲一样,都是头倔驴。
她背过身,不去看裴彧受刑的场面,身後传来板子击在□□上的沉闷声。
裴夫人身子颤抖,泪流满面,她想起了很多年前,也有人为了她,违背父命,硬生生捱了一夜的家法也不愿松口。
不愧是父子,连这用情的模样都如出一辙。她好像听见那死鬼在她耳边念叨,叫她莫哭。
裴夫人痛哭出声,五年前,那人提枪出门,笑着摆手说,会给她带回最爱的美酒。结果却死在了战场上,连尸身都没个全乎的。
这些年,她祭祀都是个衣冠冢。
裴家儿郎马革裹尸,如今的功勋都是他们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脑袋本就别在裤腰上,说不定哪天就要上战场,和他阿父一样,回不来。
罢了罢了,儿女债,还不清,他难得有个如此喜欢的姑娘,总不能硬生生将人分开,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裴夫人擦干泪,万分疲倦的摆摆手,“停手吧。”
“阿母。”裴彧唇色惨白,裸露的後背全是血痕。
到底是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裴夫人再大的气也消了,她摇头苦笑,“从小我就不曾管过你什麽,如今管不住,也不该管。往後,你要和谁过日子,都由你自己说了算。”
裴彧忍着痛膝行两步来到裴夫人面前,握住她的双放在脸上,“您是儿子的母亲,能管儿子一辈子。”
裴夫人哭出声,捧着裴彧的脸不住的心疼,嘴上怪怨,“你只嘴上说的好听,从不肯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