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临看着她这般模样,万般不忍她伤心流泪,所有关于危险和不合时宜的考量都被抛诸脑後。
他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拭去她的眼泪:“好,好,你别哭,我带着你,但你要乖乖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知道吗?”
凌枕梨立刻破涕为笑,用力点头。
裴玄临不在的日子,她哀求过那麽多人那麽多事,裴玄临是唯一一个不用大道理和安危搪塞她抛下她的。
还是裴玄临最好了。
皇宫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昔日庄严神圣的宫阙,随处可见打斗留下的痕迹,血迹斑斑,尸体已被初步清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
裴玄临的军队已完全控制了局面,士兵们正在各处巡逻清点。
然而,最高的那座城楼之上,却仍聚集着一小簇负隅顽抗的力量。
裴裳儿身着皇袍,手持长弓,此刻的她发髻散乱,看着不免有些狼狈,但眼神却依旧疯狂,就像穷途末路的困兽。
裴玄临大军压境,将城楼下围得水泄不通。
舞阳长公主裴神爱也在阵中,能这麽快打进来,还要多亏了她手中有三千西北军。
裴神爱此刻正扬首高喊:“裴裳儿,你大势已去!还不快快献上降表,写下退位诏书,将裴唐江山归还于它真正的主人!”
“真正的主人?哈哈哈哈!”
裴裳儿发出凄厉而疯狂的笑声,她猛地拉满弓弦,箭尖直指下方的裴玄临,“裴玄临你这乱臣贼子,这天下是父皇传于朕的,朕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你裴玄临,篡国逆贼,人人得而诛之!还想让朕退位,做你的春秋大梦!朕就是死,也绝不会将这江山拱手让于你们这群贱人!”
她已是强弩之末,但那拼死维护帝王尊严的疯狂气焰,依旧令人心惊。
裴玄临面沉如水,眼中杀机毕露。
他缓缓擡起手,身旁的侍卫立刻递上一张强弓,他搭箭拉弦,瞄准了城楼上那个疯狂的身影。
无需再多言,唯有彻底终结,才能为这一切画上句号。
而站在他身侧的凌枕梨心脏抽搐,裴裳儿是知道她的秘密的,也知道她杀的那些人和做的那些恶事,万一裴裳儿在最後时刻,不管不顾地将这些吼出来,哪怕裴玄临最终胜利,这些事也会成为他们之间永远的毒刺。
她必须死,赶紧死!
几乎是本能反应,凌枕梨以惊人的速度,趁旁边的士兵在看好戏,猛地从他手中夺过一张弓和一支箭。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甚至抢在裴玄临离弦之前。
“嗖!”
一支羽箭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激射而出。
几乎在同一瞬间,裴玄临的箭也离弦了。
两支箭,如同两道夺命的流光,一前一後,精准无比地射向城楼上的裴裳儿!
第一箭,来自凌枕梨,直接洞穿了裴裳儿的喉咙,将她所有未及出口的话语彻底扼杀。
第二箭,来自裴玄临,剑狠狠地射穿了她的心口,一箭穿心。
裴裳儿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疯狂和愤怒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愕与不甘。
她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鲜血从喉咙和心口的窟窿里汹涌而出。
她手中的弓坠落在地,身体晃了晃,随即直直地从高高的城楼上栽了下来……
楼下,几名侍卫迅速上前,好歹在她重重落地之前,用身体和盾牌缓冲了一下,保住了她的一具全尸。
一朝帝王,就此陨落。
皇帝毙命,剩下的人最後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宫内残存的守军纷纷丢弃兵器,跪地投降。
大局已定。
大将军陈饶眼见最後一丝希望破灭,长叹一声,丢下兵器,主动走出,向裴玄临跪地请罪。
而太後陈香,也被士兵从寝宫中搜出,押到了裴玄临面前。
太极殿内。
陈丽娘知道女儿已死,她们输了,但依旧竭力挺直脊背,维持着最後的体面。
她看着面前的裴玄临,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不甘,冷笑道:“裴三郎,你敢谋反。”
裴玄临目光冰冷,杀意未消:“谋反的人是你,来人,拉下去,斩!”
“谁敢!”陈香呵斥,“本宫乃是仁宗的皇後,当朝的太後,你敢杀?”
裴玄临冷漠地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寒光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