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廊过殿,卷起残叶,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焦木的气息。
裴玄临派出的暗影卫如鬼魅般潜入皇城,黑衣裹身,刀锋饮血,在月色下无声地收割着叛臣的性命。
声声惨叫划破寂静,又迅速被黑暗吞噬。
一个接一个叛军倒在血泊之中,连求饶都来不及出口,便已魂归地府。
宫灯摇曳,映照出断肢残臂的影子,如同恶鬼在墙上游走。
大明宫已经人间炼狱,血流成河,伏尸满地。
宫墙之内,曾经金碧辉煌的殿宇如今遍布残骸。
权力清剿更叠前最後的肃杀。
主宰这一切的帝王裴玄临,正立于长安城外的一处高台之上,一袭玄色龙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眉目冷峻如刀削,眸光深不见底。
探子匆匆而来,跪地叩首。
“说。”
“回禀陛下,皇後确如襄城县主所言,正与燕国公萧崇珩共处怀明寺塔楼,两人同吃同住,如影随形。”
话音落下,裴玄临的心脏猛地一震,手紧紧搂住木栏,指节泛白,似要捏碎什麽。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喉结微动,内心愤恨,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忍住怒火。
裴千光站在後面,听到探子的回报,她又气又急,上前一步,跪在裴玄临面前。
“陛下,请您处置皇後和燕国公!他们二人早有奸情,恨不得将陛下除之而後快,他们两个好登上皇位比翼双飞!您可千万不能放过他们两个!”
她一字一句,如针扎进裴玄临的心口。
裴玄临低头看着裴千光,眸光微动。
他知道裴千光为什麽这麽急着让他赶紧处置,萧崇珩是裴千光的丈夫,裴千光是个高傲的人,她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背叛她,爱上别的女人,尤其是爱这个女人爱到要将她废弃。
若是平常,裴玄临自然挥挥手就替她做主了,可现在不是公道的问题。
萧崇珩爱上的这个女人,是他裴玄临的妻子,他的皇後薛映月。
而裴玄临爱她,无可救药地爱她。
为了她,昨日一夜他都未合眼,手中紧攥着那封薛映月写的情诗,字字如刀,句句如咒。
那是她亲笔所书,上面写的是裴玄临从未见过的情话,但不是给他的,而是给萧崇珩的。
他反复翻看,一遍遍问自己,明明一开始她厌恶萧崇珩入骨,且薛家与舞阳长公主一家一向势不两立,薛映月还曾讲过她对萧崇珩的怨言,可为什麽,为什麽她之前给他写过这样缠绵的情诗?
难道就因为萧崇珩生得一副好皮相?
裴玄临痛心疾首,无法接受,他自认从未亏待过薛映月,是,他南征北战,疏忽过对她的陪伴,可他尽力补偿了,不仅整日里陪伴她,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下令帝後二圣同尊,他还有哪里做的不好?可他对薛映月的爱护,换来的竟是薛映月心中另有所属,甚至现在就跟那个男人待在一起。
曾经的深夜低语,曾经的枕边温存,曾经的同仇敌忾,曾经的生死相随……难道都是演的?过去的恩爱和甜蜜,难道都是她为了地位演给他看的吗?
即便一切都是薛映月给他编织的谎言,裴玄临依旧下不去手责罚她。
“她是皇後。”
思虑良久,裴玄临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她是朕的发妻,朕总要给她留点颜面。”
话音落下,裴千光苦笑,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与失望。
她就知道,陛下这是心软了,以裴玄临杀伐果断的性子,若真要杀,早已命人将塔楼夷为平地,将那对狗男女千刀万剐。
可他没有。
“颜面”二字,便是证明裴玄临要给皇後活路。
裴千光缓缓起身,後退一步,低眉顺从:“是,谨遵陛下旨意。”
说完,她便离开了高台,转身的一瞬间,眸光变得晦暗阴狠。
没关系,皇帝下不去手处置那对狗男女,那就由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