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七十七章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紫宸殿内,龙涎香的青烟在晨曦中袅袅盘旋。
殿内熟悉的龙涎香气息,像一缕温柔的丝线,将凌枕梨从深沉的黑暗中缓缓牵引出来。
凌枕梨悠悠转醒,睫羽轻颤,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你醒了。”
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床畔响起。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她躺在熟悉的床榻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垂的帐幔,纱帐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她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微凉的被面,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微微侧首,看到了坐在床畔的裴玄临。
在熟悉且温暖的环境,她莫名地感到安心,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
见她这个状态,裴玄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随即归于平静。
他默然起身,走到桌边,执起温着的玉壶,斟了一杯温水,又缓步回到床边,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裴玄临扶着凌枕梨微微坐起,动作依旧轻柔细致,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她还是他小心呵护的珍宝。
“先喝点水,缓一缓。”
裴玄临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凌枕梨的嗓子干涸,也没说话,只是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着温水。
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她干涩的喉咙,但她的心中此刻茫然无措,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麽说些什麽好。
喝完水後,凌枕梨擡眸望向裴玄临,试图在他的脸上寻找一丝情绪的痕迹,她也好看脸色说话。
经历了那样的事,她不确定裴玄临还会不会溺爱她。
只可惜她小心翼翼观察了半天,什麽也没看出来,那双曾经盛满对她宠溺与笑意的眼睛,波澜不惊的看着她,叫她捉摸不透。
裴玄临并没有盯着她看很久,将杯子放回床边矮几後,他开口打破沉默,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事情已经了结了,裴神爱临刑前在狱中服毒自尽,萧崇珩,朕念在往日情分,将他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返京。”
凌枕梨不由得内心疑惑,出了这样的事,裴玄临居然没有杀了萧崇珩,给皇帝戴绿帽子的男人,为什麽要留他一命呢。
不过好在,她面上没有显露出来。
裴玄临说完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苍白脆弱的脸上,他想看薛映月是否会为萧崇珩的生而露出窃喜的神情,但在她的脸上什麽都没找到。
“你身子虚弱,好生将养,前朝还有政务要处理,朕晚些再来看你。”
凌枕梨昏迷的这三天,裴玄临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边,朝政上的事没有过多理会,堆积的事情太多了,的确需要赶紧处理。
见裴玄临转身欲走,凌枕梨心中一急,赶紧撑起身子,大声叫住他。
“陛下!”
裴玄临听见她的呼喊声,默默停下脚步。
“你……你难道不想听我解释什麽吗?”
凌枕梨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惶恐与愧疚,还有一丝微弱的期盼。
裴玄临闻言并没有转身回去,只是微微侧首,留给她一个冷硬的侧脸轮廓。
静默在空气中蔓延,每一息都如同凌迟。
“朕政务繁忙,前朝有许多要事等着朕处理。”
裴玄临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但却清楚地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你好好休息吧。”
话音未落,他已再次举步,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寝殿。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後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也彻底隔绝了凌枕梨的视线,仅剩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殆尽。
凌枕梨维持着半撑起身的姿势,僵着这个姿势,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
他就这样走了。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外露。
裴玄临的这种极致平静,比任何疾风骤雨般的斥责更让她感到恐惧和绝望。
他不再愿意听她说话,不再愿意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他用沉默不理将她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裴玄临到底是什麽意思,为什麽不肯把话说清楚呢,要是厌恶她干脆直说好了,为什麽要让她独自在这里猜来猜去。
他难道是认定她不忠,所以心死如灰了吗?还是在盛怒之下,已经做出了某种她尚不知晓的决断?
将她留在宫中,是念及旧情,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只是在等待收拾完薛家再对她进行发落?
各种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中疯狂翻涌,交织成一幅幅令人窒息的图景。
凌枕梨想起裴玄临离去时那冰冷的眼神,那冷漠的背影,在她的胡思乱想之下,裴玄临的每一个动作细节都被无限放大,反复咀嚼,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