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犀算是听明白了!平南王一死,燕稷在北疆遭人算计那番火气,出了一大半,如今又喜滋滋做着美梦了!
谢灵犀蹙眉,“燕稷凭什麽觉得他能胜过秦王殿下?”
秦王才是公主的嫡亲兄长,公主若要委身求荣,也不该去找他。不帮自家人,却去倒戈晋王,如此可疑行径,他想不明白麽?
燕盈:“因为自负。”
谢灵犀:“……明白了。”
说到此处,燕盈起身,从旁边屉子中拿出一个精致可人的玉瓶,抓了谢灵犀的腕子,将那绢布一层层解下。
“你做什麽——”
谢灵犀欲抽回手,下一瞬,掌心中传来冰凉的触感,膏药的清香霎时在掌中四溢,耳畔,公主的嗓音响起,“疼不疼?”
谢灵犀微微翻了翻眼皮。
自然是疼的。
不光是疼,险些将她的魂魄吓出来了,燕家人果真个个薄情寡义,冷血得很,待药涂好,重新包扎好了,她将手倏地抽回来,“你同他究竟许诺了什麽?”
即便燕盈不说,她也能猜出一二,方才那般哪里是试探,不过是同崔珏死时那日一样,在权衡之中,选择了她罢了。
将她当做匕首,比做筹码,得到的东西更多。
果然,只见燕盈抚了抚她指尖丹蔻,缓缓啓唇:“原本,是要将你卖去做他的娘娘,可如今我倒觉得,困兽相斗,实乃下策,不如你我一同筹谋来得痛快。”
“我做天子,你觉得如何?”
……
公主要做皇帝,简直骇人听闻,柳续只听了一听,心疼地抚了谢灵犀的手,“一会儿不见,又添了处新伤。”
先前是他胡乱将那药给谢灵犀塞进口里的,思及,懊恼十分:“怪我,未查清药性便喂给你,才教你白白挨了这遭。”
谢灵犀从怀中又掏出一枚药丸,外表圆润丶偏褐色,与一枚鹌鹑蛋的大小相仿。
“怪你做什麽?是我自己没站稳跌在地上的,杯盏也是我不慎撞碎的,你说,这枚,总该是真正的解药罢?”
柳续点头。
今日他本在庭中待谢灵犀谈事,可那逐玉忽而路过,捂着脸哭哭啼啼,嘴中嘟囔着什麽“晋王”丶“公主”丶“下作”……
他甚觉有隐情,便一路跟了上去。
“如今想杀晋王,并非难事,可若公主要登基称帝,晋王还不能这般轻易地死。”
柳续揽着谢灵犀,将身旁人的手臂缚紧了,桃花瓣纷纷扬扬撒落在两人的肩上丶手上,风神甚美,又循循分析:“女子登基,朝中阻力定然不小,况且,公主尚未有所政绩,母族繁盛,反倒教人指摘。”
自古以来,最忌外戚干政,公主身为女子,唯恐变成了权力的皮套,而真正的掌权者另有其人。
谢灵犀摘下他发间一瓣桃花,嫣红如血,“你不反对?”
柳续;“反对什麽?北宸之位,能者居之,公主有雄才大略,又仁德宽厚。况且你都答应了,我这个做夫君的,还能说不吗?”
……她倒是明白,为何从来读圣贤书的柳续,前世能够揭竿而起了。
好一个能者居之!
“好罢。”
谢灵犀捋了一把身旁郎君的乌发,将他的发同自己的打了个结。
她往身旁一偏,柳续生怕扯疼了两人,顺势往谢灵犀那边一倒,一具清癯有力的温热身躯贴上来,谢灵犀笑声泠泠:“做什麽?来贴着我?”
柳续反倒将怀中娘子抱紧了,嗅着她发间兰香,“好生过分,灵犀,倒打一耙。”
风吹落了一阵花雨,两人相互抱着,腻在一起说话。夜来了,又整理好衣裳回房,点了烛火,拉了春帐。
好梦好眠。
……
翌日。
柳续上朝後,谢灵犀尚在屋中闲睡,忽闻後方有舞枪弄棒的声响,吵得她几经难眠,在屋中绕了几圈,她披上外裳,寻了过去。
“叩叩叩——”
这武将的门尚且简朴,花草也不种几根,谢灵犀擡起门环,重重敲下去,“有人吗?”
院中“嚯哈”的声音终于停了。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头打开,现出武将的半个身体,上半身没有穿任何衣裳,魁梧粗壮,小麦色的胸膛上还淋漓淌着汗珠,他看着谢灵犀,开口:“有事?”